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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塞尔比高的想法（第1页）

法尔纳塞视线焦着在跳跃的火焰上，努力将摩兹古斯的话语钉在脑海里。不可动摇，不可畏惧，不可怀疑神。每一次惨叫都像是在撕扯她的神经，但她强迫自己回想摩兹古斯那张因无数次叩拜而布满疤痕的脸，回想他膝盖渗出的鲜血。与那样的虔诚相比，这点感官上的不适又算得了什么？这就是信仰，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她握紧了缰绳，指关节绷得白。不可以犹豫。

人群的嗡嗡议论像苍蝇一样恼人。一个尖锐的哭声穿透了火焰噼啪的爆响。一个瘦小的男孩跪在地上，冲着其中一根燃烧的木桩嚎啕大哭，那是他的父亲。周围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忽然，一个面带恶意的男人挤到男孩身边，手里居然也举着一支燃烧的木柴，他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喂，小鬼！你爹是邪教徒，那你是不是也是同伙啊？”

男人把燃烧的木柴往男孩面前一递，声音带着煽动性：“不想被当成异端的话，就证明给我们看！拿着，丢过去！烧死你那邪教徒老爹！”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能听见，“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看看，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你要是不丢，下一个被绑上去烧的就是你！肯定有人告密！”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许多人不再关注火刑本身，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个瑟瑟抖的孩子，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想看他如何选择。这比单纯的处刑似乎更能满足他们某种阴暗的趣味。

男孩吓得浑身抖，泪水糊了满脸，看看那根火把，又看看人群不怀好意的目光，完全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把出鞘的长剑无声无息地横在了男人和男孩之间，剑尖几乎抵到男人的鼻子。是塞尔比高。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平日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湖面。“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审问记录表明，这孩子与他父亲的罪行无关。”

那个煽风点火的男人被剑锋和塞尔比高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结结巴巴地道歉，连滚爬爬地钻回了人群。

站在不远处的杰罗姆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一向显得懒散、对周遭事务漠不关心的塞尔比高会突然出手。然而，那个刚被解围的孩子，却抬起头，用一双充满刻骨仇恨的眼睛死死瞪着塞尔比高。

塞尔比高收回剑，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略带倦怠的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生。他甚至对着男孩的方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别误会，我可不是特意帮你。”然后，他转身，目光扫过那些烧得焦黑、散出浓烈恶臭的尸体，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缓步走到法尔纳塞的身前，微微躬身：“对不起，法尔纳塞大人。我感觉有些不适，想先下去休息片刻。”

法尔纳塞正沉浸在与内心动摇的对抗中，对这种小事自然不在意，挥了挥手表示准许。

但她身后的其他骑士团成员却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嘁，这家伙又来了！每次搞火刑，他就找借口开溜！”

“装模作样，我看就是想偷懒！”

“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胆子小，看不得这个。”

塞尔比高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转身默默离开了火光映照的广场。

塞尔比高拐进一处远离广场喧嚣的僻静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石墙，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感的浊气。胃里一阵翻腾，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闭上眼，试图驱散眼前不断闪回的火光和耳边挥之不去的噼啪声。

“果然，这火……我还是应付不来。”他低声自语，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和压抑的痛苦。

“哟，这不是徽章官大人吗？也躲这儿凉快来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塞尔比高睁开眼，看到杰罗姆正没骨头似的倚在对面的墙上，脸上挂着那种惯常的、有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塞尔比高记得他，圣铁锁骑士团里出了名的活跃分子。

“你怎么也过来了？”塞尔比高不动声色地问，稍稍调整了下站姿，试图掩饰刚才片刻的失态。

杰罗姆摊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你一样呗！歇会儿，透透气！这种烧烤大会，谁爱看谁看去，我是敬谢不敏了。”他冲塞尔比高挤挤眼，“大家都心照不宣嘛。”

塞尔比高皱了下眉：“我是真的身体不适。”

“行行行，不适，不适。”杰罗姆摆摆手，浑不在意，“理由不重要，结果一样就行。不过话说回来，”他上下打量着塞尔比高，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你这人，可以啊。我还当你就是个靠家世混进来的公子哥呢。”

塞尔比高微微偏头，显出几分不解。

杰罗姆往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装什么糊涂？刚才那小孩儿的事啊！够爷们儿！在那种时候还护着个没爹的孩子，这才像个骑士样嘛！比那些只知道喊口号、烧木头的强多了。”

塞尔比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刚才出头的事。他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广场火光映照下的天空，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焦臭的气味。“那种情况，我没法不管。”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因为我跟他差不多。我母亲……也是因为被诬告为邪教徒，被处以火刑。三年前，就在我眼前烧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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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瞬间凝固了。杰罗姆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惊愕和局促。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眼神躲闪，显得手足无措。

塞尔比高见他这副模样，反而平静下来，甚至扯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是真的事，没什么不能提的。”

杰罗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站直身体，对着塞尔比高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声音都变了调：“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这人嘴巴缺德，说话不过脑子，是我的错！我誓，今天听到的话，绝不会跟第三个人提起！一个字都不会！”他抬起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塞尔比高看着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反倒有些不习惯了：“你这样……倒不像你了。”

杰罗姆立刻又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样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很多女孩子也这么说我，说我正经起来不像本人。”他顿了顿，见塞尔比高似乎要动身，连忙又道：“徽章官大人，您这是要回去了？”

塞尔比高点点头：“嗯，休息够了，该回去了。”

“那正好，”杰罗姆笑容灿烂，冲塞尔比高眨了眨眼，“我就不奉陪了，我得去找点乐子，你知道的，找女人去！”

这话让塞尔比高脚步一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我这个徽章官面前说这个？”

杰罗姆笑得更开心了，凑近一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塞尔比高：“哎呀，帮个忙嘛，大人！刚才我的‘休息’，还有现在我要去干的事，都替我保密啦！”

塞尔比高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是交换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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