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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船行江南快意恩仇 百家招法融一炉功亏一篑险中胜（第1页）

演武场上，两道身影，快如闪电般交织在一起。剑光与爪影，激起漫天尘土，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震得观战众人心旌摇曳，连连后退。

赵望川的武功，已臻至外家功夫的顶峰。他的“螳螂拳”，取螳螂捕蝉之形与意，招式狠辣，变化多端，每一招都暗合人体关节脉络，攻守兼备，凌厉无比。他的双手，经过特殊药水的浸泡与千锤百炼，坚逾钢铁，堪比神兵利器。

然而，他今日的对手，是冯谚诰。冯谚诰的剑，已非单纯的剑。时而，他的剑势大开大合，如巨浪滔天，蕴含着少林武学的刚猛与厚重，逼得赵望川不得不硬接，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涌。时而，他的剑法又变得灵动飘忽，如清风拂柳，正是太乙金光门的精髓，在赵望川密不透风的爪影中，总能找到那一丝空隙，剑尖轻点，便能化解对方的攻势。更有甚者，他会突然弃剑不用，以指代剑，以掌为刀，使出江南短兵的近身缠斗之法。那分水刺的穿透，阿蛮嫂的巧劲，被他信手拈来，与赵望川展开贴身肉搏。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兵器。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打法！赵望川越打越是心惊。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与一个人战斗，而是在同时面对少林的高僧、太乙的真人、江南的宗师！对方的武功，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包罗万象，层出不穷，让他应接不暇。

“这……这是什么武功？”“天啊，他一个人，竟然会这么多门派的绝学！”观战的武林人士，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议论纷纷。

魏豹在场下看着，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握紧了手中的螳螂双刺。

“好功夫。”赵望川死死盯着他，眼中杀意暴涨，“我倒要看看，你能接我几招！”他突然长啸一声，“魏豹，拿下！”“得令！”魏豹早已按捺不住，双手一振，腰间的链子锤“哐当”作响，带着风声砸向冯谚诰后心。与此同时，周围的弟子们也拔刀围了上来，刀光在日头下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冯谚诰却似背后长了眼睛，左脚在地上画个半圆，身形陡然旋转起来。长剑终于出鞘，剑光如匹练般绽开，先是斜挑荡开链子锤，随即回剑横扫，逼退周围的刀阵。他的剑法极快，快得只剩下道道残影，时而如江南春水般缠绵，时而如北地寒冰般凛冽，竟将百余人的围攻挡在三尺之外。“铛铛铛！”刀剑相击的脆响连成片，火星溅落在黄土上，瞬间被扬起的尘土覆盖。冯谚诰在刀光剑影中穿梭，青衫翻飞如蝶，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破绽，却又留着三分余地——他要找的是赵望川，而非这些喽啰。赵望川见状，眼中闪过丝阴狠。他悄悄退到试拳石后，从弟子手中接过个黑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抹在指尖。那是他秘制的“化骨粉”，沾之即入肉蚀骨。

“小子，接我新创的螳螂破甲功！”他再次扑上，这一次爪风里带着股腥甜的气味，十指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冯谚诰眉头一皱，察觉到不对。他不再留手，长剑嗡鸣着化作道银龙，剑招陡然加快，时而直刺如惊雷，时而横斩如匹练，将《二十四路分水刺》的精要融入剑法，竟隐隐有了神韵。剑光所及之处，弟子们惨叫着倒下，很快在他周围清出片空地。

“赵望川，你的对手是我！”冯谚诰一声长啸，剑峰突然转向，带着万钧之势直取赵望川心口。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所学，有少林的刚、武当的柔、江南水功的巧，更有他为兖姬复仇的决绝。剑光映在他眼底，仿佛燃起了片火海。冯谚诰此刻，也已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他脑中再无门派之别、招式之分。太乙、少林、江南、螳螂拳……所有他见过、学过、悟过的武学，都化作了最纯粹的养料，在他心中的熔炉里，不断地碰撞、淬炼、融合。他感觉，自己距离那最后一步，只差一点点火候。那是一种理念上的贯通，一种将所有武学，用一个统一的“道”来驾驭的境界。

“够了！”赵望川久攻不下，反而处处受制，终于被激起了全部的凶性。他狂吼一声，双目赤红，竟不再防守，使出了螳螂拳中最凶险的杀招——“玉石俱焚”！只见他身形不退反进，完全无视冯谚诰刺向他胸口的剑，双手化作千百道爪影，如一张天罗地网，将冯谚诰全身上下所有的大穴，都笼罩了进去！他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冯谚诰的命！这是必死之局！冯谚诰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武功，想要毫无伤地破开此招，绝无可能。除非……除非他能在此刻，完成那最后一步的突破！

生死关头，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基、势、巧、击……这些武学的要素，在他脑海中飞旋转。如何将它们，完美地统一起来？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破了他脑中的迷雾。是“道”！是道教中所追求的“道法自然”！是以心驭气，以气驭力，将精神与物质，完全统一的“无极”之境！他的剑，慢了下来。他的呼吸，也变得悠长。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面对那漫天爪影，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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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弃了抵抗？不！就在赵望川的利爪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冯谚诰的身后，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巨大的旋涡。他全身的功力，不再外放，而是向内收敛，凝聚于一点。他手中的剑，不再是一柄剑，而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成了他意志的载体。他出剑了。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剑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这一剑，仿佛刺破了空间的阻隔，时间的流逝。它无视了那漫天的爪影，直接出现在了赵望川的胸口。

快，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一剑。准，也无法概括其精髓。这是一种理念上的攻击，是一种“我认为你应该在这里被刺中，所以我的剑就在这里”的，近乎于“道”的攻击。

赵望川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剑面前，凝固了。他眼中的疯狂与残忍，瞬间被无尽的恐惧与不可置信所取代。他想躲，想防，但他的身体，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动弹不得。赵望川被这股气势震慑，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就在这刹那的迟疑间，他忽然看到冯谚诰眼中闪过抹决绝——那是不惜同归于尽的眼神！“不好！”他急忙回爪护胸，却已迟了。长剑如灵蛇般穿过他的爪影，噗嗤一声没入胸口。但他的爪子也趁着这瞬间，狠狠抓在冯谚诰的肩头。“呃！”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自后退。冯谚诰肩头鲜血淋漓，那爪痕处的皮肉竟在迅黑。赵望川则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还残留着剑峰的寒意。

“你……”冯谚诰咳出口血，却笑了起来。他猛地拔出肩头的匕——那是方才趁乱从弟子身上夺的，反手掷出。匕带着破空声，精准地钉在魏豹的咽喉上。

赵望川看着冯谚诰肩头那片迅蔓延的黑气，忽然明白了什么，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中了我的化骨粉，活不过半个时辰！我死了，你也得陪葬！”冯谚诰没理会他的疯言，只是抬头望向南方。那里有座土地庙，有他要守护的人。他握紧长剑，一步步走向赵望川，每走一步，脚下便留下个带血的脚印。“你说对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在那之前，我得先送你上路。”剑光再起，这一次没有花哨，只有最简单的直刺。却带着天地间最不容错辨的公道，刺向了罪恶的人。“噗。”一声轻响。长剑，从赵望川的眉心一穿而过。漫天爪影，烟消云散。赵望川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刻。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败的。赵望川倒在试拳石旁时，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

冯谚诰缓缓拔出剑，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地。他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摇晃，显然，方才那一剑，也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心神与功力。

演武场上，风，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那震耳的厮杀声、惊呼声、兵刃碰撞声，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试拳石前那道青衫身影上。他拄着剑，剑尖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黄土上，迅渗入干涸的泥土，留下一个个暗沉的斑点。他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肩头那个被赵望川抓出的爪印，正以肉眼可见的度，从边缘开始黑、腐烂，一股不祥的黑气，如毒蛇般，顺着他的经脉，缓缓蔓延。在他的脚下，躺着赵望川的尸体。这位不可一世的潍水霸主，眉心一个血洞，脸上凝固着临死前那疯狂而又错愕的表情。不远处，他的结拜兄弟魏豹，咽喉上插着一柄匕，也早已没了声息。

螳螂门，完了。这三个字，如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每一个幸存的螳螂门弟子心中炸响。他们看着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看着他即便身受重伤、摇摇欲坠，却依然散出令人胆寒的杀气，所有抵抗的意志，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馆主！”剩余的弟子们见状，顿时乱了阵脚。“跑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便是兵器掉落的“哐当”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他们早已吓得四散奔逃。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恶徒，此刻如丧家之犬，作鸟兽散，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只为逃离这个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修罗场。

冯谚诰没有去追。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逃兵一眼。他所有的意志力，都在与体内那股阴毒的“化骨粉”毒素抗争。那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毒，所过之处，经脉如被烈火灼烧，血肉则渐渐失去知觉，化为腐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那黑气的蔓延，一点一点地流逝。冯谚诰拄着剑站在石前，青衫被鲜血染透。他望着南方的天空，那里飘着朵像的云，让他想起兖姬腕上的铜钱。他抬手按住肩头的伤口，那里的麻木感正渐渐蔓延，但他脸上却露出抹温柔的笑。“兖姬，等我……”他转身朝着土地庙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却异常坚定。阳光洒在他带血的背影上，仿佛为这复仇之路，镀上了层金光。

百家招法融一炉，终究是功亏一篑。他虽然在最后关头触摸到了“道”的门槛，使出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但那并非真正的他所想要创造的天下无敌的招数。他的身体，他的内力，还无法完全承载那种境界的力量。他只是凭借着一股信念，强行使出，险之又险地，赢得了这场胜利。是为，险中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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