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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磐石与暗流（第1页）

送走苏晨和晓梦的那个黎明，像一道清晰的分水岭，将肖霄的生活割裂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一部分，随着那列南下的火车，承载着他所有的柔软、牵挂与对未来团聚的渴望，驶向了远方未知的安宁；另一部分，则沉重地留在了上海，充满了铁锈、阴谋、暴戾以及破釜沉舟的决心。

回到空荡荡的家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将他吞噬。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晓梦身上淡淡的儿童霜香气，以及苏晨惯用的那种茉莉花皂的味道。客厅的沙上，还放着一件晓梦匆忙间落下的、织了一半的毛线手套，颜色鲜亮，与此刻屋内的灰暗基调格格不入。肖霄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小手套，柔软的触感让他眼眶热。他将其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力量。

这里不再是一个可以放松休憩的港湾，而成了一个需要高度警惕的据点，一个临时的指挥所。他不能允许自己沉溺在离愁别绪中，哪怕一分钟的软弱，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他迅洗了把冷水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不少。看着镜中那个双眼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色胡茬、面容憔悴却眼神异常锐利的男人，他深吸一口气。现在，他不是肖霄，不是一个丈夫或父亲，他是一个即将迎战强大敌人的指挥官。

第一个电话，他打给了医院。李卫东的情况已经稳定，虽然还需要卧床静养，但意识清醒。电话里，李卫东的声音虚弱却坚定：“霄哥，我没事…躺几天就好了。外面情况怎么样？嫂子和小梦…”

“她们已经安全离开了。”肖霄打断他，语气沉稳，“卫东，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养伤。外面的事，有我，有大锤，有周老板。”

“妈的…都怪我…”李卫东的声音充满了自责。

“不怪你，这笔账，我们会连本带利算回来。”肖霄的声音冷了下去，“你好好休息，需要你的时候还在后头。”

挂掉电话，肖霄立刻联系了王大锤。王大锤已经按照之前的部署，加强了对他家、公司以及医院李卫东病房的暗中保护。他手下那些平日里混迹市井、看似不着调的兄弟，在这种非常时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忠诚和效率。

“霄哥，你放心，弟兄们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但凡有生面孔敢在这几个地方转悠，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线！”王大锤在电话里瓮声瓮气地保证，背景音里还能听到他低声吩咐手下的声音，“你自己也千万小心，出门啥的，我派车跟着你。”

“好。大锤，辛苦兄弟们了。等这事了了，我肖霄必有重谢！”肖霄沉声道。这种江湖义气，在法治尚不十分完善的九十年代，有时能起到官方力量难以触及的奇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拨通了周老板的电话。周老板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都难以撼动他分毫。

“肖霄，情况我都知道了。送走了就好，安全第一。”周老板缓缓说道，“你来我这一趟吧，有些事，需要当面谈。”

上午九点，肖霄坐着王大锤安排的、由一位机灵且身手不错的兄弟驾驶的轿车，来到了周老板位于西区一栋僻静老洋房的书房。书房里弥漫着雪茄和旧书的混合气味，厚重的窗帘拉开一半，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老板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穿着中式对襟褂子，手里把玩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他示意肖霄坐下，亲自给他斟了一杯浓茶。

“吓坏了吧？”周老板看着肖霄眼下的乌青，开门见山地说，语气里带着长辈式的关切。

肖霄苦笑一下，没有否认：“主要是后怕。没想到他们这么下作，直接对孩子下手。”

“狗急跳墙，说明他们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周老板的眼神锐利起来，“你递上去的那些东西，起作用了。我收到风声，上面已经派了人下来，正在秘密核实情况。陈国平背后的人，现在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所以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把你彻底按死，毁灭所有可能的证据和人证。”

肖霄精神一振：“调查组已经下来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

“动作很隐蔽，但瞒不过一些人。”周老板压低声音，“所以，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们疯狂反扑，我们就要像磐石一样，岿然不动。守住，就是胜利。”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一幅巨大的上海市地图前，用手指点了几个地方：“商业上，他们抽贷、查税、搞诉讼，这是明枪。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老朋友，在银行系统内部帮你疏通，尽量延缓抽贷的压力，至少给你争取周转时间。税务那边，只要你账目干净，就不要怕，配合调查，反而能证明你的清白。诉讼更是无稽之谈，我已经让我的法律顾问团队介入，他们会帮你打这场官司。”

肖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周老板的出手，无疑是雪中送炭。“周老板，大恩不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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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板摆摆手，打断他：“我帮你，一是欣赏你的为人和能力，二是也看不惯那些蛀虫祸害社会风气。但是，肖霄，你要明白，我能帮你的，是挡住这些‘明枪’。真正致命的，是‘暗箭’。”他的目光变得异常严肃，“陈国平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他本人可能已经豁出去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背后的势力，为了自保，也可能选择…灭口。”

“灭口”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肖霄的耳中，让他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你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周老板盯着肖霄，“从现在起，你要极度谨慎。饮食、出行、接触的人，都要万分小心。王大锤那些人，可以负责外围警戒，但对付真正的亡命之徒，恐怕…不够专业。”

肖霄的心沉了下去：“您的意思是？”

周老板沉吟片刻，说道：“我通过一些特殊关系，帮你请了两个人。”他拍了拍手。

书房侧门无声地打开，走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一个，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精干，步履沉稳，眼神平静却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穿着普通的夹克衫，但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纪律感和力量感。后面一个年轻些，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体格健壮，眼神机警，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

“这位是老杨，以前在特种部队服役过，参加过南边的战斗，经验丰富。这位是小顾，是老杨的徒弟，身手很好，心思缜密。”周老板简单介绍道，“从现在开始，他们会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直到事情彻底结束。”

老杨对着肖霄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那种沉稳如山的气质，让人莫名的心安。小顾则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干练而自信。

肖霄明白，这是周老板能提供的、最实质性的也是最重要的帮助。他站起身，郑重地对老杨和小顾说：“杨大哥，顾兄弟，辛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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