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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收的信(第1页)

无人收的信

这篇文章会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给台湾读者的繁体字版本。第二个版本是简体字,会放在读者有话说里。

这篇文章将会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给台湾读者的繁体字版本。第二个版本是简体字,会放在读者有话说里

无人收的信

“欣怡,蚵仔煎不错吃诶。

这大概是我能给自己最好的奖励了,在那些事情之後。坐在夜市最角落的摊位,铁板上滋滋作响的声音能盖过很多杂音,比如妳离开後一直留在我脑子里的那种寂静。老板熟练地打蛋,放蚵仔,加青菜,最後淋上地瓜粉浆,真假,就这麽简单的东西,居然能让人感觉还活着,酱料是深红色的,甜中带咸铁锈味道,像什麽东西乾涸了的颜色。

我常常在想,妳走的那天是不是也闻到了类似的味道?血的味道,他说妳是难产死的,把我生下来就死了,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妳都在想什麽呢?妳是依依不舍还是不甘心又或是释然了?一切都随着妳的离去而消失了,声音和麪孔在逐渐模糊...爲什麽要把我留在地狱里面…

蚵仔煎的口感很有意思,边缘焦脆中间柔软,蚵仔在嘴里爆开的瞬间,总让我想起小时候不小心踩死蜗牛的感觉。软体动物,一压就碎,汁液四溅,爸爸,我应该继续叫他爸爸吗?他总是说我很像妳,特别是眼睛。所以当他摸着我的脸的时候,究竟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妳?

真够白目的,我想这些做什麽。

昨晚他又来了我的房间,行动电源在牀头柜上闪着微弱红光,我的手摇饮还放在桌上,冰块已经全化了,我假装睡着,就像这十年来无数次那样,他的呼吸带着酒气,混着他白天抽的烟味,成了一股令人好恶的混合物,他的手,那双曾经给我绑辫子丶帮我做国小作业的手,现在在我身上游走的样子,超搞笑的,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话。

我闭着眼睛,数着天花板的裂缝,一条两条三条...就像我们以前一起数星星那样,记得吗?虽然我们从未一起数过星星,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妳,只有照片上那个模糊影子。这大概就是蘙砌兰凋吧,芳魂早逝,只留下几块砌石,让人凭吊。

他的动作越来越粗鲁,我闻到保险套的味道,橡胶的,真奇怪,在这种时候我居然在想,如果我有选择,我会不会宁愿从来没有被生下来?妳会不会也这麽想?如果我没有出生,妳现在可能还活着,在某个地方喝着珍珠奶茶,看着flix上的热门剧集,在IG上发美食的短影音,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下一个在夜市里吃蚵仔煎的女儿,用食物温度来假装自己还活着。

铁板上的油还在炸着,老板又接过一单。旁边的几个国中生在讨论最新的Youtube影片点阅率有多高,她们的校服裙子短得让我觉得冷。手机亮了,是爸爸传来的讯息:“几点回家?”後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太扯了,真的超扯的。回家,那个家,妳的照片还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笑容凝固在最美的时候。而他,每晚都会走进我的房间,做着丈夫对妻子缠会做的事,却自称是父亲,而我,妳的女儿,在这个关系里,既像妳的替身又像他的共犯。

我咬了一口蚵仔煎,酱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我赶紧用纸巾擦掉。红色的,总是红色的。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几岁?十二岁?十三?那天我刚刚初潮,他给我买了新的内衣和内裤,说是庆祝我长大了,当晚他就来到我的房间,说要用特别方式教我成爲女人。

扆影窥谶,这四个字太丑了,就像爱玲晚年把自己封闭在工寓里一样,我也把自己封闭在这个身体里,透过门缝窥视着外面世界却从不敢真正走出去,我知道这是我的命运我的谶语,从我出生导致妳死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有时候我会在云端硬碟里翻看老照片,那些妳还在的照片,妳笑得那麽灿烂,完全不知道生命会那麽短暂,也不知道妳留下的女儿会经历什麽,连结一个一个点开又一个个关闭,就像打开一扇扇通往过去的窗却永远无法真正走进去。

隔壁桌的情侣在分享同一杯手摇饮,她们看起来那麽年轻那麽快乐,女孩的手机一直在播放短影音,笑声一阵阵传来,我想起我国中时第一次喜欢上的女生,她给了我她的Google账号,我们会在课後传讯息,後来爸爸发现了,把我手机里的所有联络人都删了,还去学校找那个女生谈话,之後再也没有人敢接近我了。“妳长得太像妳妈妈了,”他总是这麽说,“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份美丽。”真假的?那你的行爲又算什麽?

我吞下最後一口蚵仔煎,盘子已经空了,只剩下一点酱汁,我用汤匙把它们刮起来,送进嘴里,酸甜味道在舌尖蔓延,然後消失,就像所有快乐一样短暂。

上周我去看了医生,因爲持续腹痛,医生检查後问我是不是有性行爲,我点头,他问我有没有用保险套,我说有,他然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我要不要做性病检查,我说好,等待结果的时候,我坐在医院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很想笑,超搞笑的,我才十六岁,却已经像是活了一辈子那麽长。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说我很“幸运”,我笑了,真的笑了出来,笑得停不下来,直到护士进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帮助?什麽帮助?谁能帮助我?妳吗?妳已经死了。上帝吗?如果上帝存在,祂爲什麽要创造这样的世界?警察吗?然後呢?把他抓走,然後我去哪里?告诉谁?谁会相信一个“慈父”会对自己女儿做这种事?

回家路上,我买了洋芋片和优格,都是他禁止我吃的东西,我把它们藏在背包里,回到房间,锁上门,一口气全吃完了,味道让我想吐,但我还是吃完了,像是一种报复,虽然我不知道是在报复谁。

我的订阅列表里全是自助心理学的频道,如何建立边界如何识别有毒关系如何疗愈童年创伤,我一个个看一个个学然後在现实中一个个忘记,留言区总是充满励志的故事,某某如何从困境中走出找到新生活,太扯了,那些人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爲了点阅率编出来的?

枻雪盟虚,她们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後得并葬荒丘,那麽我和妳呢?我们连生前相处的机会都没有,只有通过这种扭曲方式联系在一起,妳是我的母亲,我是妳的女儿,我们共享同一个男人,在生与死的两端。

昨晚,当他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五岁?六岁?我发高烧,他整夜守在我牀边,用湿毛巾敷我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量体温,眼神里的担忧那麽真实。那个父亲和现在这个父亲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人本来就可以同时容纳如此矛盾的自我?手机又亮了,这次是他传来的:“回来时帮我买一杯手摇饮,珍珠奶茶,半糖。”看,日常就是这样继续的,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珍珠奶茶还是要喝的,蚵仔煎还是要吃的,短影音还是要刷的,生活是一台永不停止的机器,把所有人都卷进去,碾碎,然後吐出来。

我付了钱,离开摊位。灯光很亮人声鼎沸,每个人都看起来那麽正常那麽快乐,我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自拍一张,照片里的我笑着,手里还拿着吃完的蚵仔煎盒子,我在Ins上发了这张照片,配文:“夜市美食,不错吃~”很快就有人点赞,留言说羡慕我能吃这麽多还不胖,真假的,如果她们知道真相,还会羡慕吗?

快到楼下时,我擡头看了看我们家的窗户,灯还亮着,他在家,等着我和珍珠奶茶,我的脚步慢了下来,不想那麽快回去。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打开手机,开始看flix上的一部热门剧集,剧中的人物在爲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烦恼,我很羡慕。棘阁蛰臆,我蛰伏在世界里,用数字和虚拟的内容填满所有空隙,影音动态搜索记录里那些“如何知道自己是否被性侵”的关键词,我把所有感受都压在心底,就像她把一生奉献给学术研究一样,我把浩大青春奉献给这场无声表演。

我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分裂,当他碰我的时候,我的灵魂会飘到天花板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就像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电影。械冷宫温,身体是温热的,但内部机器一样冰冷;穹剥壁颤,房间墙壁似乎在震动,但实际上静止不动;管探渊悸,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探索深渊,引起心悸。

我知道这不是正常生活,但习惯了,就像妳习惯了死亡,我习惯了这种活着的方式。

最後,我还是站了起来,走向大楼入口,保安对我点点头,我微笑回应,电梯里,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确实越来越像妳了,特别是眼睛里的洞,我打开门,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把珍珠奶茶递给他,他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後说:“织织真乖。”我笑了笑,走向房间,在关门之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专注看着电视上的政治辩论,完全看不出几个小时前他曾在我房间里做过什麽。履霜沸羹睫承沙陨,我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坐下,地板很凉但我懒得动,拿出手机,我开始整理云端硬碟里的照片,把那些模糊重复的不想再看到的一一删除,就像删除一部分的自己,一部分的记忆。

妳的照片我始终舍不得删,那张妳在海边拍的,风吹起妳的长发,妳笑得那麽自由,那是妳怀我之前拍的,肚子里还没有我这个未来的杀手。有时候我希望妳能化鬼来找我,告诉我该怎麽办,但妳又从没出现在我的梦里,一次都没有,超搞笑的,连鬼都不愿意来找我。也许死亡对妳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从这个世界,从这个男人,从这个未来会杀死你的女儿手中解脱,而我,还必须留在这里,继续这场漫长表演。

外面的电视声突然变大了,他在看热门节目的重播,观衆笑声一阵阵传来,我捂住耳朵但声音还是钻进来,就像他的气味他的触摸他的存在,无论如何都避不开。我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景。车辆来来往往人们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要去的地方,都有要见的人,而我,只有这个房间,这个身体,和这个永远无法摆脱的秘密。

优格已经过期了,但我还是打开了,酸味在口中蔓延,有点像眼泪的味道,手机不断收到通知,国中同学的羣组正在讨论明天聚会,问我要不要参加,我读了但没有回覆。

参加又如何?坐在中间,听着抱怨考试太多丶母父太唠叨丶恋爱太麻烦,而我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情,是身体疼痛是灵魂麻木,真假的,我们真的活在同一个世界吗?我知道我必须做出选择,继续这样活下去,或者...或者什麽?告发他?然後呢?离开这个家?去哪里?我能做什麽?还是结束生命?

算了,关妳什麽事。

再见”

“安追,姜母鸭不错吃诶。

锅深褐色液体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阿雄今天特地请了假,跨越大半个台北市去迪化街那家百年老店排队,我躺在牀上听见他在厨房忙活的声音,砂锅盖子和竈台碰撞的脆响,好似手术台上器械相触的动静,他端进来时还特意吹了吹气,白茫蒸汽腾起飞来,暂时模糊了那张写满尽责丈夫的脸,也模糊了墙上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我穿着租来的白纱,笑得是个傻瓜,完全不知道有一天会躺在这张牀上,喝着这锅号称能驱寒补身的汤,而所谓的寒,来自於被掏空的子宫。

械冷宫温,手术台上的器械是冰凉的,不锈钢的镊子丶探针丶扩张器,都闪着冷漠的光,但子宫深处还残留着一点温度,那是生命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似将熄炭火在寒夜里做最後挣扎,医生戴着蓝色口罩,露出的眼睛像两颗浸在生理盐水里的玻璃珠,他说:“放轻松,就像睡一觉。”结果我睡出了一锅姜母鸭还有宫绞胎溶。

真假,这锅汤能修补什麽?我低头看着汤麪上漂浮的姜丝,它们蜷曲着,好似解剖图上八周大胎儿的胎毛。鸭肉沉在底部,暗红肌理让我想起手术室里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抽吸出来囊碎玉离的组织碎片,在福尔马林液中缓缓旋转,似现代艺术展品,护士还特意把瓶子拿到我面前,说:“要看一下吗?这是妳的妊娠物。”我点点头,像个好学生,认真看着那些在液体中漂浮的粉色碎片,它们曾经是莹莹。

阿雄把汤匙塞进我手里,他的手指碰到我掌心时我差点尖叫,就是这双手,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得那麽流畅,现在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他正在看热门影音,笑声很假:“妳看这只柴犬,超会装死。”扆影窥谶,我透过手机屏幕的反光看见自己苍白的脸,我也被困在这间充满药味的卧室,预言早已写在三个月前那支验孕棒上,那时两条红线鲜艳得像血,我记得那天早上,我拿着验孕棒的手在发抖,而阿雄的第一反应是:“真假?太扯了吧?”

我舀起一勺汤,辛辣刺进鼻腔。味道让我瞬间回到手术台,药灼脉燃,麻醉剂从脊椎推入时似条冰蛇沿着脊柱游走,子宫开始燃烧,灼烧感让我想起小时候不小心碰到沸水锅的边缘,但这次是从内而外的烫伤。“多喝点,”阿雄又夹了块带皮的鸭腿肉给我,“爸说老姜最能驱寒。”寒?我体内最寒的不是子宫,是左胸口那个还在机械跳动的东西,手术那天我数着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光刺睑阖,眼皮在强光下开合,看见诊所用的都是飞利浦灯具,这大概会成爲我临终前最後的记忆,国际品牌的照明系统见证血涌阵频,灯管一共十二根,其中一根在不停闪烁,似莹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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