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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至暗记忆（第2页）

闷热。令人作呕的闷热。空气里混杂着劣质烟草、汗臭和一种劣质塑料玩具散出的刺鼻气味。摇晃。视野在剧烈地颠簸摇晃。她（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她”）蜷缩在一个狭窄、黑暗、闷罐子般的空间里。身下是粗糙的、扎人的麻袋。冰冷的铁皮紧贴着她小小的脊背，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骨头被硌的生疼。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和铁皮摩擦的“哐当”巨响，几乎要撕裂耳膜。

“呜…姐姐…手…手痛…”一个带着浓重哭腔、无比熟悉又无比遥远的声音，细若蚊蚋，就在她身边响起。

冷紫月（记忆中的小女孩）艰难地侧过头。借着车厢缝隙透进来的一缕微弱、晃动的路灯光，她看见了一张沾满泪痕和灰尘的小脸。那是妹妹！比现实中模糊照片里的样子还要小，大概只有四五岁！她小小的身子和自己一样被塞在麻袋里，只露出脑袋。一只冰凉、微微颤抖的小手，正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攥着自己的几根手指。那只小手那么凉，那么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肤里，仿佛那是连接着生命唯一的浮木。妹妹圆圆的大眼睛里，盛满了能将人淹没的恐惧和无助，像受伤的小兽。

“别怕…囡囡别怕…”小小的冷紫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她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妹妹冰凉的小手，想把那点可怜的暖意传递过去，“姐姐在…姐姐保护你…”每一个字都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突然！

“吱嘎——！”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引擎的轰鸣！巨大的惯性让她们小小的身体狠狠撞向前方的铁皮挡板！剧痛传来！

“砰！”车厢后门被粗暴地拉开！一股带着尘土和夜露寒意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紧接着，几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如同冰冷的利剑，狠狠刺入这狭小的空间，晃得人睁不开眼。

“妈的！差点翻沟里！晦气！”一个粗嘎的男人声音骂骂咧咧。

“动作快点！把这两个小的弄下来！老地方交货！”另一个声音更显急躁。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带着浓重烟臭味的大手，猛地伸了进来！那只手的目标无比明确，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一把抓住了妹妹纤细的胳膊！

“啊——！”妹妹爆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突如其来的拉扯而剧烈挣扎。“姐姐！姐姐救我！”

小小的冷紫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尖叫着扑了上去！小小的身体爆出惊人的力量，狠狠一口咬在那只肮脏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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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小畜生！”男人吃痛怒骂，猛地抽回手。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另一只更大的手，如同铁钳般从侧面伸入，精准而冷酷地抓住了妹妹的另一只胳膊！同时，一只穿着厚重皮靴的脚，带着十足的狠劲，狠狠踹在小小的冷紫月胸口！

“呃！”剧痛伴随着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车厢壁上！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腥甜的味道。

“囡囡——！”她绝望地嘶喊，挣扎着想爬起来。

晚了。

就在她因剧痛和窒息而短暂失神的零点几秒内，妹妹那只一直死死攥着她手指的小手——那只冰凉、颤抖却充满依赖的小手——因为巨大的拉扯力，也因为她自己身体的失控……滑脱了。

指尖那点微弱的、带着妹妹体温的触感，彻底消失了。

她眼睁睁看着，在那几道冰冷交错的手电光柱下，妹妹小小的、布满泪痕和惊恐的脸，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那只无情的大手粗暴地拖出了黑暗的车厢，迅消失在门外的浓重夜色里。只有那声凄厉到变形的“姐姐——！！！”，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的灵魂最深处！

“不——！！！”现实中，控制椅上的冷紫月猛地弓起身子，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那不仅仅是她此刻的声音，更是跨越了漫长时空，那个蜷缩在冰冷车厢角落、眼睁睁看着至亲被夺走、却无能为力的小女孩，积压了无数岁月的最绝望、最痛苦的悲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被撕裂的剧痛与冰寒，如同沉寂万载的冰川在核心处轰然炸裂！这股力量完全不受控制，带着摧毁一切的暴虐，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精心构筑的精神屏障，淹没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逻辑！

她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不再是幽蓝的数据星云，而是一片纯粹、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白色！极致的寒意以她为中心，如同核爆冲击波般轰然爆！

现实世界，中央控制室。

“警报！警报！核心温度骤降！异常能量爆！”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变调，从代表危险的红色尖啸，转为一种代表绝对零度、万物死寂的幽蓝色频闪！

喀嚓！喀嚓！喀嚓！

肉眼可见的、散着森然白气的冰霜，如同活物般，以冷紫月所坐的控制椅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蔓延！瞬间爬满了她身下的合金地板，沿着冰冷的金属控制台表面急攀爬，所过之处，闪烁的指示灯、跳动的数据屏、嗡鸣的服务器机柜……一切都在瞬间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

那些悬浮在半空、显示着地狱各层实时运行状态的光屏，画面瞬间定格！翻滚的血池地狱岩浆凝固成狰狞的暗红冰雕；哀嚎的罪魂保持着痛苦挣扎的姿态，被透明的寒冰永恒封存；奔流的数据洪流被冻结成一条条姿态扭曲、晶莹剔透的冰棱瀑布！整个控制室，连同其监控着的庞大“痛苦-忏悔-赎罪”系统，在短短几秒内，变成了一座寂静无声、死气沉沉的冰封坟墓！

“紫月！”孟婆惊恐到扭曲的尖叫声划破了这片诡异的死寂。她试图冲过来，但脚下瞬间蔓延的冰层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她只能徒劳地伸出手，看着控制椅上那个被冰霜迅覆盖的身影——冷紫月依旧保持着弓身嘶吼的姿态，双手死死扣着控制椅冰冷的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黑和睫毛上已经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整个人如同一尊正在被急冰封的痛苦雕像。

“快切断连接！强行物理断开！”孟婆的声音带着哭腔，朝着主控屏的方向嘶喊，“她的意识核心在失控冻结！再不切断，她会和整个系统一起被冻成永恒的冰雕！”

控制室内，只剩下冰层不断加厚、挤压出的细微“喀喀”声，以及孟婆绝望的呼喊在冰壁间空洞地回荡。幽蓝的警报光芒映照着这座突然降临的、由至暗记忆引的冰封地狱，一片死寂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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