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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狗（第1页）

驯狗

白素贞没有再动，仅是低头，目光落在他那根僵硬的手指上，缓缓上移，对上他的眼神，她没有拨开那只手，也没有说话。

她向来不是一个足够狠心的人，即便面前人而非故人，但她能从那道追踪法术中感受到他的一切，无论是夜晚的梦境，还是他白日强装的镇定，即使她仍对这人时不时散发的黑暗味道，反感至极，但却不想与他再进行任何形式的争吵，于是她俯下身将他半拢在怀里，擡起右手轻轻的覆在他拿笔的那只手上。

“放轻松，莫使蛮力。”

她的声音响起，调子温和，同时纠正他握笔的姿势，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撩过心弦。

卢修斯的理智在这温和包围中，悄然破碎开来。

但他没有像梦中那样不受控制的亲近她，而是僵在原地，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调整他的姿势。

那个叫嚣着保持距离的小人，消失了。

他故作专心的看着面前的纸墨，含糊的挤出一个调子。

“……嗯。”

这一声，微不可闻。

白素贞没有再多言，继续耐心地指导了片刻，然後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简单的教学，她就站在他的身後，唇角轻轻上扬。

西里尔的到访打断了这一切，他换了一身更显闲适的亚麻西装，手里还提着一个瞧起来相当精致的木盒。

西里尔目光快速扫过卢修斯，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那不同以往的沉静克制，以及眉宇间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然後他转向白素贞，优雅的脱帽行礼。

“下午好女士，我是西里尔·塞尔温，卢修斯的同学。”

白素贞微微颔首，态度客气而疏离。

“塞尔温先生，有礼了。”

西里尔笑着，将木盒递给白澈，“一点小小的见面礼，来自大洋彼岸的红茶，希望您能喜欢。”

寒暄过後，三人在前厅落座。西里尔先是告知了与周家交涉的最新进展——赔偿已基本谈妥，对方家族在得到修真管理局和白府的双重保证後，暂时不再追究。不过修真管理局仍旧希望卢修斯能够安守本分，切莫出现在外，直到英国魔法部的官方信函发来，才会解除所有禁制。

“所以，卢修斯，你最好真的静修一段时间。”西里尔端起茶杯，再度劝诫道。

“我现在相当安分。”

卢修斯轻哼一声，他刻意的加重了最後两个字。

话题随後转向了魔法界的局势，西里尔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英国那边……风声越来越紧了，那位大人的势力扩张得比想象中更快，纯血家族们都在做选择。”

他顿了顿，熟稔的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的雪茄盒，抽出一支雪茄递给卢修斯

“马尔福早已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卢修斯自然的接了过来，两人点燃雪茄，氤氲的烟雾缓缓升起，他的精神放松了几分。

西里尔深吸一口，继续低声谈论着魔法部的摇摆不定丶某些家族的暗中投诚。

卢修斯专注地听着，偶尔插问一句，眼里闪出莫名的神采，在这一刻，他仿佛还是那个在魔法世界搅弄风云的马尔福继承人，他不想让西里尔看出他内心的动摇和对当前处境的哪怕一丝妥协，因此刻意表现得对魔法界的局势极为关切，甚至带着一种急于回归参与的迫切。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与西里尔的交谈上，试图从中分析出更多有利的信息，并未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白素贞在烟雾陡然升起时，略微皱了皱眉。

她并未出声阻止只是端起茶杯，借着抿茶的动作稍稍偏开了头，纤长的手指在鼻端轻轻拂过，那浓郁的烟草气与她素来喜爱的清雅自然之气格格不入，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丝反感。但这反感极其细微，被她完美地掩饰在平静的面容之下，并未打扰到两个沉浸在其中的巫师。

直到西里尔表示在收到回信之後会再次前来，便直接离开，卢修斯站在门口，目送老友的身影消失，指尖还残留着雪茄的馀味，他回到厅内，才发现白素贞已经不在原地了。

空气中，那令他安心的淡淡兰花香，似乎也被那股强势的雪茄气味冲淡了许多。

当晚他的梦境变得越发的离谱，没有了那些情色的片段，他站在一个类似霍格沃茨大礼堂的地方，里面的桌椅摆设又更像是东方式的檀木制作，他在里面大喊大叫，无人响应，最终是一个带有兰香气息的白色身影抱住了他，安抚了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卢修斯·马尔福开始变得…粘人，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种粘人并非是死缠烂打的纠缠，而是以一种极为隐晦的方式表现出来。

比如他会在就餐时分析出她更爱那道笋子汤，并不假思索的移动那道菜的位置更靠近白素贞。

比如他会抱着那些深奥的古籍敲响暖阁的门，以一种十分正常的态度及语气走进门并开始询问白素贞一些较为基础的问题。

于是暖阁里面便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男人装模作样的看着书籍，借着每次活动肩腰动作的间隙，光速的瞟她一眼。

偶尔又会开始学习画画——用那种柔软至极的笔，勾勒出一些花朵图案，但确实有点难看就是了。

或者继续捏着棋谱跟白素贞下棋，从没赢过就是了，但又让他生起了好胜心，几乎是连续三天都邀约白素贞对局。

最为明显的迹象是在一个雨後的傍晚，一只羽翼未丰的幼鸟从庭院的树上掉下来，在地上扑腾挣扎着，如果是在以往，卢修斯会嫌恶的让白澈赶紧把这碍眼的东西弄走，但那天他盯着那湿漉漉的小东西看了半天，竟然用手帕将它包裹起来，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在干燥处，动作粗鲁却又力道极轻柔，嘀咕了一句。

“安静点，吵死了。”

而白素贞就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刹那间，时光仿佛倒转千年之久，她依稀中看到了那仁善慈悲的青衫君子，莫大的惊喜几乎是包裹了她，她当然可以凭借那道法术感知他的一切变化是否是真心的。

是了，这不是劫数，这是缘。

她开始更愿意靠近他，她会在就餐时靠坐在他的身旁，她会在他看书不自觉睡去时为他披上毯子，也会在他画出那些四不像的图像时夸赞神似，甚至在他邀约下棋时会故意的拖长落子时间，从而让他们待得更久一些。

即使卢修斯·马尔福不是许仙，但他是真切的在做出改变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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