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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从垂落的竹帘缝隙间滑过,廊下青砖缝里的苔痕被月光浸得蓝,那串脚步声先是远得像雨打芭蕉,聚焦在了宫门外。
“太后懿旨!
侍卫们扑通跪下,谢祈年额上满头大汗早就沁满了衣襟,手却不敢松开半点儿,听到容霜的太后亲传,他抱着姜保宁大步迈进慈宁宫。
他在心底默念:“宁儿,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朱红宫门在少年指尖推开,吱呀声惊起檐角铜铃。
少年踩着自己绵长的影子,靴底叩击金砖的声响惊破死寂。檐角鸱吻衔着云絮,廊下鎏金宫灯在穿堂风里摇晃。
谢祈年抱着姜保宁一路疾行至内室,掀开帐幔,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常年练武的手带有老茧拂过她的丝,眼神闪过怜悯之心。
珠帘未散,急促的环佩声已如骤雨穿廊。崔韫笙玄紫色织金翟纹大袖袍扫过鎏金门槛:“来人!传太医令!
话音刚落,太医令刘太医匆匆赶来,他一进内室,便快步走到榻前:“臣请太后万安。
“快些诊脉,看看保宁如何?
“是…”刘太医跪地时蟒纹补服扫过金砖,苍老的手指探入夹层,先取出三枚鎏金脉枕和一方绣帕盖在姜保宁的手腕上,侍女们将帐幔垂下,以保声誉。
刘太医眉头紧锁,仔细地感受着姜保宁的脉象,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脉虚浮如游丝,却在尺部藏着一缕极淡的辛涩之气。
殿角铜鹤香薰里的龙涎香仍在袅袅升腾,刘太医挡住口鼻嗅向她汗湿的鬓角——那缕若有似无的辛香混着药气,比寻常迷迭香更多了几分燥烈。
“太后娘娘,姜姑娘脉象虚浮,气血亏损此药性温燥走窜,最耗气血,偏生又与豆蔻同用,才让这虚证看似中暑。"刘太医恭敬地说道。
崔韫笙心急如焚:“药?何种药物?那可有法子医治?”
刘太医赶忙回道:“娘娘放心,先让姑娘服下几副调养气血的药,再好好将养些时日,应该无大碍,只不过臣有一事不明。
“姜小姐先天气血不足,怎还会衣襟上似有迷迭香的香气?难道是手下人疏忽了?自然是不行的,日后性命攸关,太后娘娘姜小姐近期也劳累操劳婚事,要好生休养。
谢祈年在一旁紧张地问道:“刘太医,她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刘太医安抚道:“谢小少爷放心,目前看来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需好好调养。
崔韫笙捻着佛珠的手骤然停在半空:“药煎好了送过来,你先下去。
檐角铜铃突然齐齐噤声,原是她抬眼的刹那,凤目里翻涌的戾气惊散了穿堂风。
“跪下。
平静的话语却格外掷地有声,凤目微阖又陡然睁开,声线如冰棱坠地:“你既食着郡主府的俸禄,承着皇家的恩典,便该将她的晨昏定省、气血盈亏都刻在心头,如今她在马场禁院晕厥,脉息虚浮得像风中残烛,你这守在眼皮子底下的内侍,难不成是聋了瞎了?当真是该拖下去杖责二十,教你明白何为「分内之事」!
情客泪珠一滴又一滴地落下:“奴婢不敢…小姐晕倒了奴婢也着急得很,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按这宫里的规矩杖责三十都是您的恩典了,情客姑娘是玩忽职守失职之罪,依奴家看送去宫正司好好调教一番。
崔韫笙忽而抬手止了侍立太监周祥泰的动作,凤钗流苏在鬓边晃出冷光:“罢了,你自襁褓起便跟着宁儿,哀家也知情分不同。
她的身子往铺着狐裘的宝座里微靠,声音压得低哑:“但今日她究竟去了哪处别院?见了哪个外男?那马场禁院平日少有人去,她好端端的怎会气血翻涌至此?你若敢有半句虚言,哀家便叫你尝尝,什么叫「主仆同罪」。
“奴婢不敢…今日夏小姐入将军府找小姐去打马球一切都属正常,衣物也是浣衣局瞧过了的,就是…
“就是什么…
情客跪着磕头:“就是将军府上的云姨娘今日临走前给了小姐一个荷包说是她的婢女书桐亲自绣的,说是能凝神静气,安养心神。
她猛然掀翻案上茶盏,鎏金盖碗重重砸在青砖上,碧色茶汤蜿蜒如毒蛇,顺着蟠龙纹蔓延。
“放肆!真是反了天!那个贱人害得哀家的嫡亲女儿当年难产血崩,如今祸害起哀家的保宁来了?她是哀家的命根子谁也别想暗害了她去!昔日的驸马今日的柱国将军,好个军功赫赫的国之栋梁!竟教个爬床的通房丫头骑到郡主头上作威作福?
她忽然笑出声,嘴角的褶皱里凝着怒意,“哀家的亲外孙女,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未来要入主东宫的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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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哀家懿旨:去传口谕,着尚宫局即刻派得力女官,好生教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规矩!嫡庶尊卑是祖宗定下的体统,她一介爬床的狐媚子,也敢压着保宁?真当这后宫没王法了
崔韫笙猛地将茶盏重重磕在案上,茶水四溅:“太子妃是未来国母,她见着了该跪着请安,连大气儿都不该喘错!往后若再敢使阴招算计保宁,哀家的手段,可比先帝爷的廷杖还要狠三分!
另外,叫姜烨明日辰时三刻进宫。那个贱人的夫君既然教不好,哀家便替他好好教教,看看到底是将军府的体面重要,还是狗命重要!
台下的婢女跪地应道:“谨遵太后懿旨!
纱帐在穿堂风里轻颤,覆着薄霜的帐钩出细微的嗡鸣,姜保宁睫羽抖了抖,指尖先触到锦被下冰凉的绸缎褥子。
“姑娘醒了!”散役青梧的抽气声混着铜盆坠地的脆响,她着急的攥着明黄丝帕撩开珠帘关切地问:“宁儿哀家的心肝肉,你怎么病倒了让祖母很是担心呢,身上痛不痛疼不疼,哪里有不适?哀家让侍医候着。
眼泪砸在姜保宁的手腕上,她突然扯开貂裘,将尚带体温的绸缎里子覆在姜保宁肩头:“宁宁啊,这寒冬里可冷不冷?盖着哀家的狐裘是不是好些了?
姜保宁倚着金丝软枕,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笑意:“皇祖母瞧您,保宁没事了。
崔韫笙刮刮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倒是把祖母急死了。
云绮端来参汤行至床边,崔韫笙接过汤碗将瓷勺放在她嘴边,轻声哄道:“乖宁宁,喝口汤就能大好了。
姜保宁轻抿双唇:“好。
“好了宁儿,莫要再贫嘴了,你告诉祖母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她攥着被褥的一角:“没事的祖母是我不小心摔了,无关他人。
“你又扯谎!是那个贱人对不对?
姜保宁安抚着她的背:“皇祖母,您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姨娘管家十年府里的大权尚在我手上,将来封侯拜相也没有她的孩子,您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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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你先自己好好吃饭。说完,他就匆匆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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