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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第1章

我爱上了我的父亲，这种行为，是定会被世人所指责的。它是乱伦，违逆天理，毫无道德，该被天打雷劈的。但若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也许，你会理解我。至少，也不仅指责我一个人。

一个人为什麽会爱上自己的血亲，长辈，还是父亲，在世俗的价值观中，大约是因为心理变态。

可此前我恨杨烨到恨不得他死，想法改变的转折点，应该是黎修明的出现。

最初，黎修明是以校捐赠人的身份被我熟识的。

着名的企业家，声称要支持当地文化教育的发展，给我所在的高中送出一批全新设备，还设立了一项助学金，以“帮助成绩优异但家境贫困的学生”。

可以说，助学金简直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常年排名年级前三，单亲，家庭月收入低得可怜。虽然签约後学校免除了我的学杂费，但还是远远不够。锦城高中的学生，几乎都知道高二有一个奇怪的学霸，全年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午餐总将免费汤桶里的配料捞出来作菜吃。

因此，这笔钱于我来说，简直是一场及时雨。只是若想拿到钱，需要接受基金会的成员家访调查，确保受资助人的家庭状况合乎条件。

——我接受了，毕竟，那的确是很大的一笔钱。

我把助学金的事情告诉杨烨，我说：“我申请了助学金，下个星期五晚上，会有老师来家访。”

他在看电影，一个多馀的眼神也不给我：“……可以。”

我憎恨地环视这间一眼望尽房内陈设的出租屋，人住在这里，就像挤进了一座囚笼。吃饭丶睡觉丶学习丶工作，甚至做饭，都是在这巴掌大的方盒里完成的。

转而注视杨烨，他仍在对着那烂片傻笑。——有什麽好看的？他难道没有注意到，他儿子脚上的袜子已经破了丶个头因为营养不良而比同龄人都要矮小？同为单亲家庭，同学的妈妈一人做好几份兼职，而杨烨毫无进取之心，拿着一点微薄的薪水，下班回来，也不做家务，就躺在床上玩手机。

就是这样一个废物的男人，曾经居然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他，还与他生下一个孩子，简直匪夷所思。

我偷看杨烨的证件，照片上是年轻时候的他，留着较长的乱发，有种脆弱的俊美。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眼神忧郁的青年，和我那平庸的丶未老先衰的父亲是同一人。

再看出生日期，他只比我大十八岁，几乎是一成年，我便出生了。

难道说，他私底下竟是个乱搞的人，仗着一副好皮囊，骗人无数。稀里糊涂的，就有了我？

什麽混账东西。

我的相貌，是常被人称赞的，这定是源自我那废物的爸。而我的头脑聪明丶成绩优异，想必是继承于我妈。

一边是潦倒落魄的中年男人，一边可能是聪慧优秀的美丽女人，傻子都知道该选择哪一边。

我甚至打定主意，如果将来事业有成，我一定会去找我那个未曾谋面的母亲。

现在，唯一支撑我拼命学习的，就是离开这个家丶离开杨烨的念头。

一个失败的父亲，是他孩子人生中最大的祸害和阻碍，对此，我深有体会。

如果不是家访，我肯定不会和杨烨透露助学金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会以此为理由，不再给我提供生活费。

果然，在饭桌上，杨烨问我：“助学金多少钱？”

“没有多少。”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他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蔫巴巴的菜心，“你放心，这钱是学校给你的，我一分钱不会碰。你现在可以自己赚到钱了，挺好的，我还怕你以後饿死，你比我有出息。

当然，是个人都比你有出息。我无声地扒着饭，杨烨难得说一句人话，难道，他不一定会停我的生活费？

只听话锋一转——

“不过，家里的经济条件你也知道，你能早点赚钱就好。以後，你的生活费，应该不需要我——”

“你他妈也配当父亲！”我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你他妈除了给点生活费还给过什麽？啊？那点钱——你他妈以为我是乞丐吗！”

“杨卓！”

我感觉眼底因激动涌出泪花：“你看看！你看看我们住的什麽地方！”手臂扫过这个勉强能被称为房子的地方，“你没本事就别他妈生孩子！害得和你一起受罪！你他妈就没有感觉愧疚吗？啊？”

杨烨也不吃饭了，目光冰冷，手背布满青筋，似乎在忍耐。

“我丶从丶没丶欠丶你丶什丶麽丶东丶西。”他直视我，“嫌弃我，啊？那就赶紧滚！操，房租是我付的，吃我的用我的，最後还觉得我对不起你？！妈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不会滚。我为什麽要滚？虽然只是提供一个住处——哪怕很破——也是杨烨目前唯一的作用。

在我离开这个家之前，我会榨干杨卓身上的每一分钱，每一滴价值，哪怕他身上没有一丝油水，浑身枯瘦如干柴。这是他应该给我的，他选择生下我，那麽，他就应当承担抚养的义务。然而他没有。相反，他带给我的冷漠丶贫穷丶自私丶怨毒，都应该加以补偿给我。

这是杨烨教会我的，这是他应该承受的，这是他的报应。

他的东西，本来就都是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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