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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蝉脱壳（第1页）

破旧的轿车如同受惊的野兔，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疯狂窜逃。引擎盖下传来不堪重负的嘶吼，排气管冒出淡淡的黑烟，每一次急转弯，轮胎都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车身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顾清风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在前方狭窄的视野和车内后视镜之间飞切换，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他却无暇擦拭。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灰尘、汽油以及……浓烈恐惧的气息。

苏婉婷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浑身脱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剧烈的喘息让她胸口不断起伏，冰冷的汗水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那只刚刚紧握着簪、以死相逼的手，此刻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指尖冰凉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

脖颈上，那个被簪尖刺破的细小伤口，此刻才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如同针扎，不断提醒着她刚才那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对峙。

她成功了……

她真的……用那种极端而惨烈的方式，暂时逼退了如同恶魔般的陆寒琛……

这个认知如同微弱的火星，在无边的黑暗恐惧中闪烁了一下，却并未带来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或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巨大的虚脱感，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恐惧。

陆寒琛那双猩红的、燃烧着暴怒、屈辱与势在必得疯狂的眼睛，如同最深刻的梦魇，已经死死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她太了解他了。以他那样偏执、霸道、不容丝毫忤逆的性格，被她这样一个他视为私有物的女人，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威胁、逼迫、甚至可说是“羞辱”，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绝不可能是一场终结。恰恰相反，这更像是在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面前，侥幸逃脱了第一次扑击。接下来的报复，必将如同排山倒海的海啸，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他……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苏婉婷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她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护住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因为刚才极致的紧张、恐惧和情绪的剧烈波动，又传来一阵隐隐的、如同丝线拉扯般的紧缩感，让她心头一紧。

“我知道。”顾清风的回答简短、低沉，却蕴含着千钧重量。他猛打方向盘，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险之又险地拐入一条更加狭窄、更加阴暗、堆满了废弃杂物和垃圾桶的小路，彻底脱离了主干道的视野。“所以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暴怒之下的陆寒琛，会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动用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最快度封锁这片区域。我们必须在他形成合围之前，像水蒸气一样，彻底从这里消失。”

他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在极限压力下负荷运转，分析着所有可能的路线、陆寒琛可能采取的行动、以及他们手中所剩无几的底牌。常规的陆路逃离——无论是汽车、火车还是其他地面交通工具——在陆寒琛如此不计成本的追捕下，风险系数已经飙升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遍布的摄像头、可能被收买或胁迫的交通枢纽人员、以及陆寒琛那无孔不入的势力网……每一步都可能是通往绝境的陷阱。

是时候了。必须动用那最后一张，也是风险最高、但或许也是唯一能摆脱当前绝境的底牌了。

他一边凭借对本地地形的熟悉，驾驶着这辆破旧的轿车在如同毛细血管般复杂的街巷中做最后的迂回穿梭，试图最大限度地干扰和摆脱任何可能存在的追踪；一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快而稳定地抓起了加密通讯器，按下了特定的快捷键。

“启动‘云雀’。”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出，冷静得近乎冷酷，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按第二套紧急接应方案执行。重复，第二套方案。坐标已同步。我们必须在十分钟内，抵达预定地点。逾期不候。”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同样冷静、简练的回应，仿佛只是在确认一项普通的日程安排：“明白。‘云雀’已唤醒。接应点准备中。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诊所门口的街道上。

时间仿佛依旧凝固在苏婉婷以簪抵喉的那一瞬间。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寒琛依旧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原地。手背上，被防弹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不断渗出，顺着他修长却紧绷的手指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干燥积灰的路面上晕开一小片又一小片刺目的暗红。然而，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那滔天的怒火和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所吞噬、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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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剧毒的利刃，死死钉在那辆破旧轿车消失的街道尽头，眼神阴鸷、幽深，翻涌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风暴。

“追——！”他终于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声音不大，却像是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令人胆寒的毁灭气息，“调动所有人！所有车辆！所有渠道！给我封锁所有出城路口！检查每一辆可疑的车！每一个人！天上，给我盯住所有低空飞行物！地下，就算把下水道翻过来，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活的！我要活的！！”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

“是！陆总！”周骁浑身一凛，立刻躬身应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对着无线电和其他手下，语极快却又清晰地下达着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

霎时间，原本如同黑色礁石般静默矗立的黑衣人们迅行动起来，训练有素地分散、上车。一辆辆黑色越野车出低沉的引擎轰鸣，如同苏醒的猎豹，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无线电通讯的滴滴声和简洁的汇报声此起彼伏，一张以诊所为中心，辐射向整座城市的巨大搜索网，以前所未有的度和密度，迅张开、收紧。

陆寒琛弯腰坐回车内，奢华的真皮座椅此刻却无法带来丝毫舒适感。他粗暴地扯过手下战战兢兢递过来的急救纱布，看也不看，胡乱地、用力地缠绕在依旧流血的手上，洁白的纱布瞬间被染红。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车载屏幕上那不断闪烁、移动的代表各搜索小队的光点上。

苏婉婷……

她竟然真的敢！

她竟然用她自己的命，用他孩子的命，来威胁他！来反抗他！

为了逃离他的身边，为了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还有顾清风！那个阴魂不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定是他！是他蛊惑了苏婉婷，是他给了她反抗的勇气和底气，是他策划了这一切的逃亡！

嫉妒的毒焰和被挑衅的暴怒，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疯狂啃噬、翻腾，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几乎能清晰地“看”到，此刻顾清风正如何“精心”地保护着苏婉婷，如何带着属于他陆寒琛的血脉，得意地、从容地远走高飞！这个想象如同滚油，浇在他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报告，陆总！现目标车辆！在城西废弃工厂区边缘被遗弃！车内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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