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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和沈知章闻声皆惊愕转头,本能地拉开一些距离,却恰见满面泪痕的齐若茗一步步走来,往日里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愤怒丶悲伤和哀恸。
沈知章反应过来,挡在南枝面前:“三姑娘,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齐若茗看向沈知章,又看向南枝,眼泪流得更凶:“你……你们……对得起我大哥吗?”
她忽地想到什麽,止住步子:“我要去告诉我大哥!”说着,含泪便要冲出林子。
沈知章知道若此事被齐敬堂知晓,只怕要遭,忙将人拦住道:
“三姑娘可否容我说句话,姑娘若将此事告与侯爷,可想过会有什麽後果?我与南枝的确有些故交,但并非像姑娘想的那样,姑娘信我……”
“谁要信你!”齐若茗仰头看着他,泪水自脸颊滑落,她也不想这般没出息地哭,可眼泪就是怎麽忍都忍不住。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偷偷喜欢了数年的人,觉得那些怦然心动的情谊都变得可笑起来,抹了把泪只问他:“你一直不肯娶我,是因为喜欢她是吗?”
她看得出来,他看南枝的目光,就如同自己看着他的时候的模样,眼里仿佛都盛着光,好像怎麽看都看不够似的。
她虽喜欢他,却从未生出勉强的心思,原本听了哥哥的话,下定了决心,日後只将这些情意深埋于心底,只是这次秋猎,她觉得终于离他那麽近,她终究有些意动。
本想再见他最後一面,好好告个别,日後各自嫁娶,再不相干,可哪知道到营帐前,瞧见他匆匆出门,便远远地一路跟着。
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进这林子,哪知一进来,便瞧见他抱着另一个女子,竟是她大哥的通房南枝。
她想起那个香囊,想起他说有了喜欢的人,原来那个人就是南枝,一直就在她身边,她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献着殷勤,他们是不是都在笑话她。
看着沉默下来的沈知章,她自嘲地笑了下,抹了把泪,像个不服输的小女孩似的,倔犟地抿了抿唇:“你喜欢谁与我有什麽干系,谁稀罕!”
她说着,一把挥开他的手,往回跑。
南枝见沈知章还要再追,只得将人拦下来,匆匆同他道:“阿章,不要再追了,若出了林子,叫人看见反倒不好,三小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眼下在气头上,我去同她说说。”
她说完便快步追了上去,齐若茗在气头上,跑得很快,南枝一直追出了林子,等将人赶上,哪知话还没有出口,便被她一下子甩到了地上:“你是个什麽东西!不要同我拉扯!”
说着便气势凶凶地继续往前走。
“这是怎的了?”声音微沉,带着些薄怒。
南枝闻声擡头,竟是齐敬堂,齐若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大哥,也愣了下。
她虽然嘴上说着将此事告诉大哥,可终究怕大哥生怒,彻底毁了沈知章的前程,只抹了把泪,小声地道:“没什麽。”
齐敬堂蹙着眉将南枝从地上扶起来,瞪了妹妹一眼,又往南枝身上瞧:“可摔疼了?”
齐若茗见自己大哥对南枝这般维护,不禁心里泛酸,又将人恼了几分,只是待看到南枝手上被沙粒划出的血痕,又有些不自然地瞥过眼去。
她其实也知道,表哥喜不喜欢她和其他的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却总觉得有一股郁气堵在心里,怎麽抚都抚不平。
“到底怎麽了?说话。”
齐敬堂看向自己的妹妹,语气重了几分,他看了眼满脸泪痕的妹妹,又瞧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南枝。
很明显发生了什麽事,可两人都是缄默不言,一时更起了疑心。
齐若茗咬了咬牙,就怕哥哥真查起来再查出什麽,只道:“无事,是我方才又想去找沈表哥,南枝姐姐拦我罢了!大哥你改日再骂我吧,我今日很难受,想先回去了。”
说完便叫上守在林子外面的丫鬟,也不去看齐敬堂的脸色,匆匆往营帐回了。
“是这样吗?”齐敬堂看向南枝,见她仍垂着头,沉声问道。
他总隐隐觉得没这麽简单,只是却一时想不到,有什麽事能让妹妹和南枝闹成这样。
他见她不答,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却瞧见她眼圈发红,似是刚哭过,神情一顿,南枝擡眼看他,见他漆黑的瞳仁深浓如墨,在这样的深沉的夜下,格外的深不见底,让人窥不见他心里半分。
夜风将湿潮的脊背吹透,万籁俱寂,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那一瞬间,南枝生出了些蛮勇,想着不若将她和沈知章的过往,据实以告,得个心安,那些毕竟亦是往事了。
可是在这样寒凉的夜里,她终究生了怯意,没敢赌这一遭。
“是,是这样。”
第二日一早,衆官员及家眷等,随着皇驾,一同自西山返回皇城,此次秋猎也正式结束。
南枝窝在马车里,一路上昏昏欲睡,只因昨夜齐敬堂将她折腾到半夜,她现在还觉得整个人似飘在云里,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齐敬堂见她困钝如此,也知是将人欺负狠了,一路上倒也安安分分,只在吃饭的时候将人叫起来,顺道说几句闲话,一路便就这样过去。
车队行了两日,便入了皇城,一衆官员有序地离了车队回府,待回了定远侯府,管家早已在门前候着。
大夫人见女儿齐若茗一路上神思倦怠,郁郁寡欢,只将人带去房里叙话,南枝则服侍着齐敬堂沐浴更衣,收拾一番,待将人送出门,南枝才算闲下来。
因着齐敬堂的吩咐,将几个管事妈妈叫到了木樨阁,让她们将此次秋猎带回的野味皮毛等物,往安顺堂和二房三房等送去。
待管事妈妈们退下後,她才算彻底闲下来,百无聊赖地逗弄了下那只圈养的灰兔儿,又喂了些青草叶子,便用了几口饭午睡去了。
待过了晌午,紫苏便过来了,南枝自是高兴,她知道紫苏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待过了年,便回乡嫁人去了,只怕往後再难相见。
南枝忙将人请进来,又让小蝶端了些果脯点心来招待,紫苏瞧见她坐在大炕上,半臂还歪在小几上的惫懒模样,便作势要去挠她:“我瞧你如今除了睡便是吃,还真有半个奶奶模样了,你这次跟着去秋猎,却反添了几两肉来。”
南枝被她挠得发痒,连连告饶,还顺势捏了颗干桂圆,剥了壳往她嘴里送,去堵她的嘴。
紫苏停了嬉闹,嚼着嘴里的桂圆,只觉那肉厚核小,甘美得很,知道侯爷待她上心,她这里尽是好东西,吐了核,拿帕子擦了擦嘴道:“见你如今想得开,我也就放心了。”
南枝听得这句,心里一酸,忙往她怀里凑,轻轻一靠:“你说我想开了,我自己也不晓得,只是觉得镇日里没意思,像是一直撑着的那口气儿垮下来,没了什麽盼头……”
紫苏忙去捂他的嘴:“便是在自己屋里,也不可乱说,我从前都怎麽教你的,你如今一懈怠下来,怎麽连这些警醒都忘了!无论看不看得开的,如今已走到了这儿,你便听我一句劝,安安心心地侍奉侯爷,侯爷不会亏待了你,这样的话再别说了,更不要让侯爷瞧出这些心思来。”
“说句僭越的话,我自小伺候侯爷,对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瞧着温和冷淡,其实骨子里是很傲气的,只不过今年累月的打磨下来,外人瞧不出罢了,你日後顺着他些,万不可拧着来,这是最要紧的,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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