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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人证物证俱在,王员外侵吞赈灾粮丶草菅人命的罪名就成了铁案。他是被愤怒的灾民活活打死的,与齐思铭毫无关系,他甚至可以收获一个斩奸除恶的美名。”
这一把火,不仅要烧死王员外这只出头鸟,更要让整个河北,所有藏在暗处的蛀虫都为之感到恐惧。
高玥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齐思铭的计划,每一步都精准地计算了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
绝望丶愤怒丶贪婪。
他将灾民的痛苦当做武器,将他们的愤怒化为利刃,去杀死另一个罪人。
好一场完美的“借刀杀人”。
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火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可以彻底点燃百姓的愤怒与不甘。
高玥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这个男人,可以为你煲汤熬药,可以在你最煎熬的时候告诉你撑下去,也可以微笑着跟你谈论如何轻松地掀起一场暴动。
他刚刚谈论如何将一个人置于死地的时候,就仿佛在讨论天气情况那样自然。
但……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两个在泥水里抢夺发霉馒头的小女孩,浮现出那些躺在街边奄奄一息的灾民。
他是错的吗?
在她的认知里,就算是一个人有错,也要用法律的流程将他制裁,这是大错特错。
可这是乱世,谁又与你讲道理呢?
这已经是最快,最有效,能拯救最多人的办法了。
跟朝廷上报,等批文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王员外这样的人,走正常的流程,最後说不定只是自罚三杯。
只有用雷霆手段,用最血腥的方式,才能瞬间炸开河北这潭死水,震慑所有心怀鬼胎的人。
高玥擡起头,迎上齐思铭探究的目光。
他在等她的反应,或许,他是在等她指责,她的不认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
她看着齐思铭,看着这个在黑暗中独行了太久的男人。
这一次,她选择与他同行。
“我明白了。”高玥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王友做事细心,我会让他去办。人证方面,你不用担心,外面随便拉一个,谁不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样的人,根本无需僞装。”
齐思铭眼中的探究,逐渐转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他以为她会害怕,会退缩,会用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来劝说他。
她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为他的计划补充了最关键的细节。
“我以为你会……”齐思铭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看向对面的人。
高玥忽然笑了,她对向他的目光,不避不闪,“怕你?”
齐思铭的呼吸一滞。
“那王爷……你是希望我回答怕你,还是希望我劝你?”
他呼吸一滞,喉咙微动,原本想说的话尽数堵在了喉间。
他见过太多人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敬畏,到後来的恐惧,甚至连王友这样最亲近的下属,都会在他流露杀意的时候下意识的後退半步。
这是他的武器,也是隔绝他与这个世界的高墙。
只有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在他展露出最黑暗的一面後,依然选择与他并肩。
她不是不怕,而是选择不怕。
良久,他才从唇边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释然。
“我希望你……”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别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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