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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默,周身的气压也更低。偶尔与陆景年进行必要的工作交流时,语气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种刻意的、公事公办的疏离。
陆景年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星哲的变化。
那天,秦瑶又一次不请自来,带着精心准备的午餐,等在项目室门口。陆景年眉头紧锁,脸上的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正要冷硬地拒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办公室内,江星哲正低头看着图纸,侧脸线条绷得极紧,握着笔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一刻,陆景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没有接秦瑶递过来的午餐,而是径直越过她,走到江星哲的办公桌前,敲了敲他的桌面。在江星哲有些愕然抬头的瞬间,陆景年语气再自然不过地问道:“江星哲,饿不饿?一起去楼下那家面馆?你上次说还想再尝尝他们家的牛腩面。”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瞬间安静下来的项目室,也传到了门口秦瑶的耳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星哲更是怔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陆景年这句话,看似寻常,却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划清界限,表明立场——他的用餐邀约对象,是江星哲,而不是那位精心准备了午餐的秦小姐。
秦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神在陆景年和江星哲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惊讶和一丝了然的尴尬。
陆景年却仿佛没看见她的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江星哲,等待他的回答。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星哲对上他的目光,胸腔里那股盘桓数日的阴郁,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破了一个口子,开始悄然消散。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轻轻合上手中的图纸。
“好。”他听见自己回答,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陆景年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这才转过身,对门口脸色难看的秦瑶,礼貌而疏远地点了下头:“秦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还有工作要讨论,先失陪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她一眼,等着江星哲站起身,两人并肩,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径直走出了项目室。
走廊里,只剩下秦瑶和她手中那份显得有些多余的午餐。
面馆里,人声鼎沸。两人坐在靠窗的角落,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
陆景年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江星哲,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淹没在嘈杂里,却清晰地传到江星哲耳中:
“聒噪得很,烦死了。”
他没提名字,但江星哲知道他在说谁。
江星哲接过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也柔和了他这些天来一直紧绷的侧脸。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有多余的对话,但某种紧绷的东西,已经彻底松弛下来。陆景年用他最直接的方式,处理了“界外人”,也安抚了江星哲所有不安的情绪。
有些界限,无需宣之于口,行动即是答案。
余震与领地
秦瑶事件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干脆。自那日陆景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顿牛腩面清晰无误地划下界限后,秦瑶便再也没有出现在项目室附近。偶尔在行业活动上碰到,她也只是远远地、客气地点点头,不再试图靠近。
然而,这场骤雨留下的余震,却在江星哲的心湖里荡开了持久的涟漪。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烦躁、阴郁,那种近乎失控的情绪,有一个准确的名字——嫉妒。他嫉妒秦瑶可以那样光明正大地表达对陆景年的欣赏与追求,嫉妒外人将他们视作“登对”的可能,更嫉妒那种自己无法轻易宣之于口的、属于“正常”世界的权利。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丝狼狈,却也带来了一种奇异的释然。承认了这份嫉妒,就像是承认了陆景年在他心中那独一无二、不容侵犯的位置。
而陆景年那天的举动,更像是一剂强效的安定针。他用一种近乎粗鲁的直白,向所有人,尤其是向江星哲,宣告了他的选择,他的偏向。这种不带任何暧昧的、斩钉截铁的维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抚平不安。
雨过天晴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而稳固的阶段。那层未曾捅破的窗户纸依然存在,但其质地似乎变得更加柔韧,能够容纳更多无声的亲密与默契。
江星哲发现自己身上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陆景年的靠近与关照,他开始下意识地、以一种更自然的方式,参与到这种双向的互动中。
比如,他会记得陆景年喝咖啡不喜欢加糖,但喜欢浓郁的奶泡。于是在自己下楼买咖啡时,会顺手带上一杯符合他口味的拿铁,自然而然地放在他手边,仿佛只是顺便。
又比如,他发现陆景年伏案画图久了,肩颈会异常僵硬,偶尔会无意识地转动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一次午休时间,项目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江星哲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陆景年身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搭上了他紧绷的肩颈肌肉。
陆景年身体瞬间僵住,诧异地回过头。
江星哲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对方后颈短短的、有些扎手的发茬上,语气尽量平淡:“别动,你这里太硬了。”
然后,他学着记忆中陆景年帮他按太阳穴时的样子,用指腹寻找着肌肉结节,生涩却认真地按压起来。他的手法远不如陆景年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份心意,却透过指尖的温度,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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