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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雁轻眨眼睫,坐起身,因着有纱幔遮挡,他看不太清烬冶的神情,胆子稍微大了些,于是话就这么说出来了:“难过……可以哭出来的。”
“……什么?”
烬冶身上背负了许多许多,阿雁知道自己三言两语的开导没有用处,更何况他笨嘴拙舌,一个不小心只会弄巧成拙。他不懂该怎么安慰,只是记得自己小时候难过时,哭一场就好了。爷爷说,难过的时候不能将那口气憋在肚子里,得不到发泄,那口气就会浸在骨子里,成为血肉的一部分,长此以往,便会慢慢腐蚀掉自己的身体,人就毁了。
“你觉得我在难过?”
“……”阿雁沉默着。
烬冶状似好奇地问道:“我为什么难过?”
阿雁掀开纱帘,模糊的烬冶在他眼底变得一清二楚。
明明他仍是和往日里一般的神色,阿雁心口却一阵一阵地抽痛:“失去的人无法再回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刚才放河灯时,烬冶说过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阿雁努力动着自己的嘴皮子:“烬冶哥哥你这么厉害,你不是没用的人,大家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都要保护你,我想,他们一定都很喜欢你,一定都以你为荣。”
“你是他们的骄傲和希望,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贬低自己。爷爷和我说过,人难过了就要哭,开心了就要笑,青竹上的雪越积越多,也是会折断的。”
“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所以人们才有了回忆。”
“回忆可以不用遗忘,可以时常怀念,但你还是要往前走的。遇到新的人,遇到新的风景,将过去那个深陷泥潭的自己救出来。”
“可能,过程没那么容易……”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说到这里,嗓音颤抖,心里早已七上八下,讷讷道,“对不起,我也知道我这个局外人说这些轻飘飘的大话很没有用……但是……”
烬冶打断他:“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阿雁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能说出这么多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也不知道在烬冶看来自己这些话是不是很可笑,但他丝毫不后悔说了这些。他道:“你不是孤身一人。”
“如果你需要,从今往后,阿雁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烬冶沉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低声道,“没有时间期限,‘一直’是个很狡猾的词。”
交缠的手指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是烬冶用指腹在缓缓摩挲他的骨节。
“正是因为没有时间期限,所以才说一直。一直就是……”阿雁笑着道,“到我死的那一天。”
“在那天来临之前,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
阿雁倾身过去,抱住了他。
他缩在烬冶怀里,头顶着他的下巴,鼻尖里满是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风从半开的窗户外灌进来,烛火摇曳,轻纱晃动,二人的发与衣袍黏连在一起。一直。到死。
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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