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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初闻崔颢诗（第2页）

这话就相当不客气了。沛然眉头皱起，湘云的暴脾气再也压不住，她上前一步，朗声道：“这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此诗气象恢宏，时空交错，从渺远神话直笔落到眼前江景，再由景入情，乡关之思与浩渺烟波融为一体，愁而不哀，怅而尤壮！这等手笔，岂是寻常寻章摘句可比？我等惊叹，正是惊叹其乎‘寻常’！莫非公子觉得此诗只是‘寻常’之作，不值得我等激动？”

她这一番话，结合了现代文艺理论的一些视角，虽用语不算特别古典，但观点清晰，切中肯綮，反而让周围一些真正的懂诗之人微微颔。

李十二郎没料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娘子言辞如此犀利，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他身旁一个同伴为了帮他解围，立刻将矛头转向了看起来更好拿捏的李沛然：“既是一起的，这位郎君又有何高见？不会只会让女子出头吧？”

压力瞬间给到沛然。沛然知道不能再沉默，他目光扫过诗板，心念电转，忽然福至心灵，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此诗之妙，非仅在于文辞意境。更在其……‘势’。”

“势？”众人疑惑。

“不错。”沛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前两联破空而来，借黄鹤仙去之缥缈传说，奠定了全诗苍茫空阔的‘古势’。后两联则笔锋一转，承接此‘古势’，将其融入‘今景’（晴川芳草）与‘愁情’（烟波乡关）之中。以古势入今情，故而其愁其思，厚重千钧，远个人感怀，仿佛承载了千载时光之重。此等笔力与格局，非大才不能为也。在下所惊所叹，正为此‘古今交融之势’！”

这番话，带了一点现代文学分析的降维打击味道，既高度赞扬了诗歌，又显得角度新颖而不落俗套。顿时让在场许多文人陷入了思索，连那李十二郎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气氛稍缓，沛然和湘云暗自松了口气时，一个苍老却清越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好一个‘以古势入今情’！小友此言，深得诗家三昧，直指内核，老道我亦是受教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须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外围，正含笑看着李沛然，眼中闪烁着探究与赞赏的光芒。

老道士的出现，和他对李沛然那番“歪理”的肯定，顿时让场间形势逆转。李十二郎等人见有高人认可，虽心有不甘，也不好再作，只得悻悻然闭嘴，拂袖而去。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重新欣赏崔颢的诗作。

沛然和湘云连忙向老道士行礼：“多谢道长出言解围。”

老道士捋须微笑，目光在二人身上细细扫过，尤其在他们腰间佩戴的那枚穿越时买的仿古玉珏上微微停留了一瞬，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

“二位小友，非是凡俗之人啊。”老道士的话语意味深长，“观你二人气韵，与此地此人，似有些……格格不入。方才所论，别开生面，却非唐时常见诗论。”

沛然和湘云心中同时一凛，背上瞬间冒出冷汗。难道被看穿了？

老道士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紧张，却并不点破，只是抬头望了望黄鹤楼的飞檐，又看了看那诗，似喃喃自语，又似说给他们听：“仙鹤已去，楼空余名。诗绝于此，缘起于斯。是好运，亦是劫数之始啊……”

他顿了顿，忽然转向二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玄妙：“世间万物，皆循缘法。异星临世，非为无因。所求之物，散落荆楚，聚之则有望，然危机亦随之。勿要只眼望天，而忘脚下之路。”

说完，他不等二人反应，便大笑三声，转身飘然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沛然和湘云僵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惊骇万分。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湘云的声音有些干，“‘异星临世’？是在说我们吗？‘所求之物’……难道是指……”

沛然脸色凝重，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腰间那枚微微温热的玉珏。就在刚才老道士提及“所求之物”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枚自穿越后就一直只是普通饰物的玉珏，似乎极其轻微地热了一下，仿佛与老者的话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

狂喜于现崔颢诗的兴奋感尚未褪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神秘警告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历史的车轮正在按照他们知晓的轨迹缓缓前行，李白即将登场，但与此同时，一些他们完全未知的、似乎潜藏在历史迷雾之下的东西，也因他们的到来，开始悄然浮现。

所求之物为何？危机又从何而来？那老道究竟是谁？

所有的疑问，伴随着腰间玉珏那若有若无的温热感，像一根无形的线，缠绕在心头，勒紧了刚刚因接近目标而放松的神经。

天光依旧晴好，黄鹤楼巍然屹立，崔颢的诗墨迹未干，预示着诗仙即将降临。但此刻，两人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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