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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我……我这就去找府里管事。”
季平脚底抹油,头也不回跑出了院子。
*
刺史夫人所言不差,那果酒确有极佳的助眠之效。这一夜阿洛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清晨醒来,她甚至不记得做过什么梦。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是哪里妆扮不妥么?”阿洛对镜扶了扶发髻上的红梅簪花,那簪花红润剔透,她十分喜爱。
可不知为何,从方才起,秋棠就时不时地看她。
见秋棠不语,阿洛闲闲吩咐左右:"你们先退下吧。"
房中除了从诸葛府跟来的四名侍女,另有刺史府派来的两名。
待房中再无旁人,阿洛歪着脑袋看向梳妆台旁的秋棠。此刻她水凌凌的桃花眸清澈灵动,全无昨夜的懵懂委屈。
秋棠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昨夜当着二公子的面,唤我‘秋棠姐姐’。”
阿洛对镜理妆的手指倏然顿住,那双清澈的桃花眸微微一凝,方才的闲适懒散顷刻消散。
她缓缓放下手,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我…还说了什么?”
秋棠注视阿洛片刻:“说你想家,想你母亲和哥哥,还问二公子,你哥哥去哪儿了?”
阿洛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兰草的绣纹,听着秋棠的回答,心跳悄然加快:“那他怎么说的?”
“二公子什么也没说,可害得我紧张死了,生怕你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秋棠浅嗔阿洛一眼,后怕地摇头,“幸好你没提任何不该提的人名,否则可真要说不清了……”
秋棠又将昨夜自后院门口见到阿洛后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阿洛硬着头皮听完,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眼底的忧色并未完全消散。
“秋棠姐姐,往后……我不会再饮酒了。此前我也不知自己酒量会这般差。”
她倒是乖觉,一脸愧疚不安,秋棠就是想说她,眼下也不好说什么。
“日后自是不能再饮酒了。对了,你昨夜还提了你师父和什么娄师兄,不过那会二公子不在,大约是没听到。”她看着阿洛,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师父和那个娄师兄,怎么原先不曾听你提起?”
温羽凝离开不久,派去调查阿洛的人便也送了信给秋棠,她们入境山南时那个人贩子倒是没什么问题,至今仍在做人口买卖的勾当。
阿洛老家也确实在蜀中千影山下一个村子,眼下家里只有老母等着一双儿女回来,儿子一年前没了音信,女儿半年前离家寻找兄长——这些与阿洛说的都能对上。
但去查的人却没提阿洛有师父,以及什么娄师兄……既是没提,那这师父和娄师兄并不在村子。
回想起阿洛昨夜说起“娄师兄”时的情态,秋棠总觉得不寻常。她这些年跟着温羽凝,对少女心事自有一番心得。
她半是试探半是打趣地看着阿洛,却并未从阿洛眼中看到慌乱。
许是心事被戳破,阿洛不甚自在地转开目光。
她纤长细密的睫毛低垂,在莹白如玉的面颊投下蝶翅般的阴影:“师父是游学到蜀中,只教了我一年,早已离开村子多年了。至于娄师兄,没什么缘分的人,提他做甚……”
见阿洛兴致不高,言语间还带着情伤的意味,秋棠自然不好再问什么。
……
辰时未至,刺史府门前车马聚集,但不像来时,这日刺史府门前的巷子里,干净得有些冷清。
也不知是否阿洛错觉,总觉得沿街的商贩,都刻意远离了刺史府。
一行人辞别刺史一家,便踏上了往兴元府的归程。
诸葛倾身量修长,比阿洛先一步走到马车旁,但他并未翻身上马,而是帮阿洛掀起了帘子。
阿洛看他一眼,提起裙裾踩上马车脚踏。
“若不擅饮酒,开宴初推拒便是。”
她低头专注脚下,耳畔却传来诸葛倾略显低沉的嗓音。
阿洛扶着车门,脚步顿住,脑中即刻浮现昨夜自己的胡言乱语和失态举止——秋棠可是事无巨细,将昨夜的情形跟她讲了个清楚明白……
也不知他此言何意?
可她抬眸时,却见诸葛倾面色如常,仿佛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提醒。既无责备,也非嘲笑或试探。
阿洛便不多想,应了一声,矮身进入马车。
回去一路照旧安排得周到妥帖。轻缓晃悠的马车里,阿洛甚至眯了片刻回笼觉。
诸葛倾亦是来时那般让她挑不出错,到了驿站还询问她是否要出来松腿脚。他这样体贴,反倒让阿洛有些没招,也不好对他冷着脸。
倒是季平一反常态,没了来时路上的嘘寒问暖……可阿洛哪里会留意季平,她满心都觉得诸葛倾有些反常,他不是也不怎么瞧得上“温羽凝”么?还是说自己想错了?
阿洛颦着眉头,陷入苦思。
秋棠见状,轻笑一声:“你又怎么了?”
阿洛侧耳听了声窗外动静,将自己的疑惑附耳讲与秋棠。
秋棠一听,笑得意味深长:“还能有什么缘故,成亲了想要琴瑟和鸣,好生过日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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