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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图谋者言（第1页）

墨云子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在苏晚晚心中激起层层寒意四溢的涟漪。诱饵？让她去做那个引萧绝亲自暴露通敌证据的诱饵？

她看着眼前这个本该是名录上待宰羔羊，此刻却俨然成为暗流执棋者之一的钦天监副，一股荒谬与悚然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

“墨大人，”她缓缓开口，声音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您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介侥幸逃脱的囚徒，自身难保，何德何能能做得了扳倒堂堂皇子的诱饵？”

墨云子踱步回到桌案后，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出规律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地下书斋里格外清晰。

“苏姑娘过谦了。”他抬起眼，目光锐利，“你能从萧绝那铜墙铁壁的府邸逃出，能识破簪中秘，能寻到乙字库名录，更能在这满城暗探搜寻下安然抵达此处，岂是寻常囚徒可比？”

他每说一句，苏晚晚的心就沉一分。他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

“至于为何是你……”墨云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因为只有你，是萧绝目前最想抓住，却又暂时不能公然撕破脸的人。‘翰林千金’，‘未婚妻’……这层身份，既是你的枷锁，也是你最好的护身符，更是……刺向他最利的一根针。”

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堆满卷宗的桌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晚晚：“他需要你‘活着’，需要你‘安分’地待在他的掌控之下，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因为你的‘意外’死亡或失踪，会引来太多不必要的目光，尤其是……在你刚刚‘被确认’身份之后。这就给了我们操作的空间。”

苏晚晚沉默着。墨云子说得没错，萧绝确实投鼠忌器。他可以在暗地里用尽手段折磨她、控制她，但在明面上，在“苏翰林之女”这个身份被三皇子当众揭开后，他必须维持起码的体面。这也是她之前能屡次试探，甚至最终逃出生天的原因之一。

“你们想怎么做？”她问，声音干涩。

“很简单。”墨云子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们需要一场‘意外’的邂逅。一场让萧绝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与你关系，甚至……为了保护你（或者说，为了保护他自己的秘密），而不得不做出某些反应的邂逅。”

他手指在桌面上划了一条无形的线：“地点，我们选在即将举行的皇家冬祭大典。届时百官宗亲皆在，众目睽睽。时机，选在北戎使团‘恰好’递交国书，提及边境贸易与……军械‘交流’之后。”

苏晚晚瞳孔骤缩。冬祭大典！北戎使团！他们竟然要将事情闹到皇帝面前！在那样庄严肃穆、关乎国体的场合！

“届时，你会‘偶然’出现在某个关键的场合，”墨云子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你会表现出对某些‘旧事’（比如苏家败落，比如林楚楚、赵万金之死）的疑虑和不安，甚至……你可以‘不小心’掉落某件能引起有心人联想的物品。”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晚晚的间，那支金丝红宝簪在昏黄油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萧绝为了稳住你，为了不让事态失控，他必然会出面干预，会将你带离现场。而在那个过程中，我们的人，会确保某些‘不该出现’的证据，‘意外’地呈现在陛下，或者某位足够分量的宗亲重臣面前。”

墨云子的计划大胆而疯狂，简直是在走钢丝！一旦失败，不仅她这个“诱饵”会瞬间被萧绝撕碎，整个暗流也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这太冒险了！”苏晚晚忍不住道，“萧绝岂是易与之辈？他若当场翻脸，或者直接将我……”

“他不会。”墨云子打断她，语气笃定，“在冬祭大典上，在陛下和百官面前，他不敢。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温润贤德形象，是他最大的护身符，也是他最大的弱点。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名正言顺’四个字。只要操作得当，他只会尽力安抚你，将事情压下去，而不是当众作。”

他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苏晚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竟带上了一丝近乎悲悯的神色。

“苏姑娘，我知道这很难。你将置身于最危险的漩涡中心，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但这是唯一能彻底扳倒他，也能让你真正获得自由的路。否则，即便你今日逃出皇子府，只要萧绝一日不倒，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在躲藏中苟活几日？”

他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磨着苏晚晚早已紧绷的神经。她想起了乱葬岗林楚楚死不瞑目的眼睛，想起了赵万金在公堂上绝望的嘶喊，想起了萧绝那双深不见底、时而含笑时而冰冷的眸子，想起了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操控、被威胁的日日夜夜。

自由……真正的自由……

一股混杂着仇恨、恐惧与破釜沉舟决绝的火焰，在她心底猛地窜起。

她抬起头，迎上墨云子审视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异样的潮红，那是极度紧张与兴奋交织的表现。

“我需要知道更详细的计划。”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上了一种冰冷的质地，“每一步，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你们能给我什么样的保障？”

墨云子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正的、带着些许赞赏的笑意。

“很好。”他轻轻颔，“那么，从现在起，我们便是真正的……同谋者了。”

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看似普通的京城舆图，在桌面上缓缓铺开。油灯的光晕下，舆图上的街巷宫阙如同纵横交错的棋盘。

而苏晚晚，即将成为这盘棋上，最为关键，也最为危险的一子。

棋局，已至中盘。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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