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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眼见着这位本不受宠,不知因何而被宁小公子看重的三皇子,心里泛起嘀咕。本以为越妃死后,三皇子也就废了,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一番奇遇……也不知将来宫中局势会有什么变化。
内侍小心翼翼道,“殿下,回吗?”
裴情之淡淡瞥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宫中人向来踩高捧低,自母亲死后,再也没有人会如此尊敬、小心,甚至带着点害怕的对他。但宁为雪来了,一切都变了。
也许,只要一直抓着宁为雪的手不放……他的步伐踩在雪里,身后小太监怕他披风染脏,紧张地抬起来,他的思绪,与他的脚印一同,在茫茫的白雪里,从浅,到深,模糊,到鲜明。
他回到了他无人问津的宫中。
…
时间是天底下最好的养料,不知催熟了许多少年英杰。
宁为雪身在京都十余年,慢慢也听闻江南有个琴姬,一曲能动百鸟,还舞得一手好剑。燕北有个神医,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中原有少年英才,一擅棋,一会书……
有时他会忘记这是画中,他每每听见这些奇事,才恍然想起来,他来自何处,而这些人应当都是来自画外,与他一般的修仙人。
这时他又深觉仙人图的玄妙……连一个人的思维都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何其强大。
春去秋来,裴情之抽条许多,渐渐比宁为雪高了,肩也宽敞几分。
他只以玉簪挽起发髻,一身玄色绣暗纹的窄袖骑射装,利落非常,站在宁为雪身前,阴影落下,能满满笼住宁为雪。
宁为雪不再执着裴情之为何总比他高这件事,只仰头看裴情之,他与画外无异,青松挺秀,眉目淡而从容。
吾家有儿初长成啊!
宁为雪很满意,裴情之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找人教他骑射,手把手传他典籍。方养成如今宠辱不惊的模样。
对于裴情之,他这一生最大的期望是希望他平安顺遂、无忧无愁。
路子他也替他想好了。
成年受宠的皇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可分封为王,拥有自己的领土。斗鸡走狗、声色犬马,又有谁能管束。如若裴情之能这般自由、闲散地过完余生,兴许再好不过。
思索间,他挺秀的指骨叩在桌上,宁为雪仰头,问,“殿下,都准备好了吗。”
裴情之一顿,屈下身,半蹲在坐着的宁为雪身前,和他平视,他不说话,只是轻轻勾住宁为雪的小拇指。
这些小动作,那么多年来,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遍,所以宁为雪也不觉得不妥。
他轻轻一笑,“那便走吧。”
裴情之背上宝弓,配上好剑,掀开帐帘,再回头看一眼宁为雪。
宁为雪清冷的眉目,笑吟吟地朝向他,雪光初霁,满堂亮色。
半晌,他回过头,帘外,远山层林尽是秋色,一声号角长鸣,皇室的旌旗随风飘扬。
——正是秋猎。
当今帝王最看重的秋猎。
帝王年轻时身处行伍之中,他亲自上阵、统领三军,这天下是他亲身打下来的。
而今年迈,海内承平,没有需要他打的仗,也没有需要他平的祸。但人老了,就是会追忆往事。
他开始怀念行军打仗的岁月,所以以秋猎这短暂的激情替代,他也开始怀念他年轻时真正的发妻,会在宫中为她设下一方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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