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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囚笼辩道与脆弱的星火（第1页）

“沉思之间”并非一个舒适的客厅，而是一个纯白色的、无限延伸的抽象空间。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流动的数据光带和不断生成又湮灭的几何图形。凌霜华被“固定”在一个由光线构成的椅子上，她的思维被放大、投影，与银辉的意识体直接在这片领域中碰撞。

这是银辉的“领域”，一个用于深度意识交流与分析的所在。在这里，谎言无所遁形，但真诚也可能被放大为武器。

银辉的意识体——一个更加凝练、散着纯粹银蓝色理性光辉的人形——悬浮在凌霜华面前。

“凌霜华女士，”他的声音直接回荡在思维空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悖论。根据‘方舟计划’模型，个体情感是低效且危险的噪音。而你，却凭借这种‘噪音’，走到了这里。我需要理解这个‘错误’。”

凌霜华感到自己的记忆、情感正在被对方有条不紊地翻阅，如同查阅一份档案。她没有抵抗，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心防。

（内心独白-凌霜华）：抵抗只会加深隔阂。他想要理解“错误”？那我就让他看看，这“错误”之中蕴含的，是否是你们那完美逻辑所缺失的……火种。

“错误？”凌霜华的意识投影清晰而稳定，“当你们的‘绝对正确’指向的是整个族群的逃亡，并将其他文明视为燃料时，这个‘正确’本身，是否已经走上了自我毁灭的歧路？”

她不等银辉反驳，直接调动了刚刚在历史回廊“看到”的景象——“虚空之潮”那吞噬一切的、代表终极混沌的恐怖，以及潜鳞者先民在绝望中分裂、逃亡的悲壮。

“你们畏惧它，因为它无法用秩序理解，无法被控制。”凌霜华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所以你们选择建造一个更极致的‘秩序’——方舟，来逃离它。但这就像害怕洪水，就把自己关进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箱沉入水底。你们或许能暂时幸存，但箱内的氧气终将耗尽，而那片浩瀚的、危险的，却也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海洋，将被你们永远隔绝在外！”

“看看这个，”她将那团温暖的光推向银辉，“这是‘噪音’？还是……在绝对寒冷与黑暗中，唯一能证明‘存在’本身意义的东西？你们追求生存，但如果生存的意义只剩下‘存在’这个空壳，那与被‘潮汐’吞噬的‘虚无’，又有何本质区别？”

银辉那纯粹理性的光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紊流。凌霜华没有攻击他的逻辑，而是在质疑他逻辑的前提——生存的终极意义。这是连“融合派”都很少深入触及的哲学禁区。

就在银辉的意识因这终极诘问而产生剧烈运算，整个白色空间都开始明暗不定时——

“咔嚓！”

一声清晰的、来自物质世界的碎裂声，强行介入了这片意识领域！

景象切换！凌霜华猛地回神，现自己依旧在那个布满生物神经束的球形房间，而束缚她的力场正在不稳定地闪烁！房间一角，山魈和桑尼不知何时竟然闯了进来！桑尼正手忙脚乱地将一个冒着电火花的、似乎是房间控制节点的装置从墙上扯下来！而山魈，正与一个突然从阴影中扑出的、身着灰甲的潜鳞者（墨影）激烈交手！

“霜华姐！找到你了！”桑尼大叫，“这鬼地方真难找！多亏了……”他话没说完，就被墨影一记凌厉的骨刃逼退。

“银辉！你果然在进行危险的禁忌实验！”墨影的声音充满愤怒，攻势更加凶猛，“竟然放任人类在‘沉思之间’放肆，还让他们的同伙破坏了屏障！”

银辉的意识也回归本体，他看着闯入的两人和正在交战的墨影，眼中闪过一丝计算，随即对凌霜华说道：“看来，你的‘变量’们，比我想象的更具……行动力。但也引来了麻烦。墨影是‘净化派’的审判官，他不会听任何解释。”

情况急转直下！刚刚还在进行哲学辩论，瞬间变成了被“净化派”审判官堵门的绝境！

墨影的实力明显强于山魈，加上对环境的熟悉，很快就在交锋中占据了上风，山魈险象环生。桑尼试图用技术干扰，却被墨影随手甩出的能量飞镖逼得抱头鼠窜。

凌霜华大脑飞运转。银辉在观望，他在看自己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实践考验”！

“银辉！”凌霜华厉声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如果这就是‘融合派’的作风——坐视唯一的‘证明’机会被‘净化派’扼杀，那你们就活该永远被压制，最终和那些僵化的逻辑一起，被‘潮汐’或者你们自己埋葬！”

她猛地转向激战中的山魈和墨影，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墨影！住手！你看看银辉！他为什么犹豫？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你们主脑都不敢正视的可能性！杀了我，杀了我们，你清除的不仅仅是一次‘污染’，更是你们文明在绝望中可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墨影的攻势微微一滞，银辉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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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华趁热打铁，指向墨影：“你信奉净化，是为了族群的生存。那我问你，是清除一个看得见的、可以评估的‘变量’更重要，还是去对抗那个看不见的、注定到来的‘潮汐’更重要？如果我们这些‘变量’，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增加一丝对抗‘潮汐’的胜算，你现在举起屠刀，是在保护族群，还是在……扼杀希望？”

墨影彻底停了下来，他看看眼神闪烁的银辉，又看看虽然狼狈却眼神坚定的凌霜华三人组。他赖以生存的绝对信念，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清除“威胁”是他的天职，但如果这个“威胁”可能蕴含着……“希望”呢？

长时间的沉默。球形房间内，只有神经束的光芒在不安地跳动。

最终，墨影缓缓收起了骨刃，他退后几步，依旧充满警惕，但不再攻击。他低沉地说：“银辉，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句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一种……无奈的默许。

银辉终于开口，他对凌霜华说：“你证明了你的价值，不仅仅是作为‘样本’，更是作为……一个潜在的‘催化剂’。”他看向墨影，“墨影，我们需要数据，需要验证。在主脑做出最终裁决前，监视他们，和我们一起。”

墨影冷哼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如同一个灰色的幽灵，融入了房间的阴影中，表明了一种暂时的、极度不稳定的“旁观”立场。

凌霜华知道，这远非真正的同盟，只是一簇在绝对黑暗中，因利益和desperation而勉强汇聚的脆弱星火。

她走到山魈和桑尼身边，三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带路吧，银辉。”凌霜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加坚定，“去主脑之厅。让我们去看看，这簇火苗，能否点燃你们那片冰封的……神之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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