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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文曲耀世寒门当兴（第1页）

刘内侍手捧明黄绢帛的圣旨，上前一步，运足中气，那尖亮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天际：

“陛下有旨——众卿听宣！”

城下百官，无论心怀何念，此刻皆齐齐躬身，屏息凝神。偌大的广场，竟鸦雀无声。

“朕绍膺骏命，统御寰宇，惟才是举，期致太平。然今科春闱，竟生巨弊，蠹du虫窃题，贪墨枉法，玷污抡才大典，动摇国本根基，朕心震怒，痛心疾！”

声音铿锵，字句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那些与世家关联密切的官员，不少人已是面色白，身体微颤。

紧接着，便是那五条清晰的决断。每宣读完一条，城下的寂静便更深一分。

尤其是“寒门特科”与“重修《氏族志》”两条，如同两道惊雷，在世家子弟及其党羽心中炸响！这已不仅仅是处理一桩案子，这是要从根本上挑战他们百年来赖以生存的特权根基！

阳光渐渐明亮，照在赵光仪坚毅的面庞上，也照在那些或惊惶、或振奋、或若有所思的脸上。

圣旨最后，赵光仪的声音通过刘内侍传遍四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科场之弊，非止一案；朝廷之蠹，非止一人！朕意已决，誓要涤荡污浊，廓清朝纲！自今而后，凡我臣工，宜体朕心，公忠体国，荐贤举能。若再有结党营私、舞弊营苟、挟势胁迫者，国法俱在，决不轻饶！”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响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赵光仪站在城楼之上，目光扫过他的臣民，迎着越来越盛的朝阳，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场真正的、深刻的变化，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推向了整个大晟王朝。

夜凉如水，星河璀璨。

司天监的观星台上，洛青衣一袭青衣几乎于夜空融为一体。她仰着头，清冷的目光穿透千年星辉，专注地凝视着紫微垣。

连日来的朝堂巨变，科举风波，早已传遍京城。她奉命观测星象，以窥天意。

素白的手指拂过青铜星盘，突然一顿。紫微垣东南角，那颗新生的辅星正迸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又缓缓舒展。

只见文昌星垣之内，原本因前些时日舞弊案而显得晦暗不明、光色驳杂的几颗主星，此刻竟渐渐安定下来。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在文昌星垣的外围，那些平日里光芒微弱、几乎被主星光芒所掩盖的辅星、散星，此刻却集体焕出清亮而稳定的光辉！

虽不夺目，却星罗棋布，连成一片柔和而坚韧的光带，如同众星捧月般，映照着文昌主星，竟使得整个文昌星垣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充满生机！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颗寒星，正以摧枯拉朽之势贯穿对应的“世族星群”。

她迅铺开纸笔，就着星月光辉，记录下星辰的方位、亮度、彼此间的辉映关系。直至东方既白，繁星渐隐。

次日，一份由司天监正、丞联名签署，主要依据洛青衣观测记录所撰写的星象奏报，呈递至御前。

奏报中详细描述了文昌星垣的“异变”，最后总结道：

“……臣等夜观天象，见文昌垣内，杂光涤荡，辅星焕然。众芒虽微，其势已成，拱卫主星，交相辉映。此非一星独耀，乃群星并起之兆。依《天官书》、《星经》所载，辅星者，对应天下寒俊；主星得辅星拱照而明，主文运昌隆，根基深厚。故臣等窃以为：此乃‘文曲耀世，寒门当兴’之天象示警。预示我朝文运将涤故更新，天下贤才，无论门第，将如群星并耀，共辅圣朝。”

“文曲耀世，寒门当兴！”

这八个字，随着司天监的正式奏报，迅在朝野上下传开。它不再仅仅是市井流言或寒门学子的期盼，而是被赋予了“天命所归”的色彩。

那些因皇帝强硬态度和一系列新政而惶惶不安的世家，闻此星象解读，更觉寒意刺骨。而那些备受鼓舞的寒门士子，则将此视为天道轮回、公理得彰的吉兆，读书之声愈响亮。

紫宸殿内，赵光仪看着这份星象奏报，嘴角微微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天意、人心、律法、权势在这一刻，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识。一场由科举舞弊案引的风暴，正在深刻地改变着这个帝国的未来。

二月廿，京城贡院朱漆棂星门前，禁军持戟肃立。

经过一场雷霆风暴的洗礼，此时的贡院内外气象肃然。往日可能存在的些许松懈与潜流已被彻底涤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重的庄严。

吉时已到，三通鼓响。

新任权知贡举、侍御史周延礼，身着簇新的紫色官袍，面容肃穆，步履沉稳地行至贡院至公堂前。

堂上高悬着太祖皇帝御笔亲题的“明经取士”金匾，匾额下方，是一个平日里绝不开启的紫铜匣，其上重锁把守。

全场目光汇聚。周延礼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柄金光灿灿、系着明黄丝穗的钥匙——此乃皇帝御赐金钥，象征着此次重考的绝对权威与公正。

“奉旨，启题——”周延礼高声道，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

他亲手将金钥插入铜锁，“咔哒”一声脆响，锁具应声而开。两名礼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铜匣抬起，置于早已备好的香案之上。

周延礼当众开启铜匣，取出内里以明黄锦缎包裹、加盖玉玺封泥的试题卷轴。

他双手捧起卷轴，面向南方皇宫方向，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向所有等待的举子展示，“此乃陛下亲审钦定之考题，此刻方启，天地共鉴！”

这一刻，所有目睹此景的学子，无论出身，心中都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激动。这意味着，真正的公平，在此刻得到了最高规格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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