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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另一人将被子压住……
盛拾月突然一激灵,昨天的酒顿时醒了大半,猛的睁开眼往旁边看去。
正是她避如蛇蝎,百般想躲的丞相大人——宁清歌。
昨晚的事情一一浮现在脑海中,盛拾月眼前一黑,酒醉未消加劳累过度,在受到惊吓后,便直接就晕了过去。
待盛拾月再醒来,红色婚服都穿在身上了。
床头匆忙挂上的红布条歪斜,贴着的囍字还能瞧见着急笔痕,就连木桌上的果盘都摆得凌乱,处处都在透出这是一场极其匆忙的婚礼。
风将半敞的木窗推开,发出嘭的一声响,将房间里的酒气吹散,送来夜晚的阴凉。
盛拾月刚睁开眼又紧闭上,反反复复两三次,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倒也不怪她,前一秒还在青楼里昏迷,下一秒睁开眼就变成了洞房花烛夜,任谁都无法理解相信。
难不成自己梦魇了?
盛拾月认命得掀开眼帘,瞧着眼前陌生的雕花,便知这里甚至不是自己的府邸。
倒有些像话本中描写的剧情,唇红齿白的乾元被精怪抓去,强行与之成亲。
想到这儿,盛拾月竟轻松了些许,心想反正不是宁清歌就好。
她吐出一口气,便要用手将自己支起来,结果眼神往下一瞟。
——嘭
刚刚起身的人又重重摔回床上。
那虽身穿同色喜服,却依旧清冷如皎月的人,不就是她千躲万躲的宁清歌吗!
旁边人好似早有预料,瞧见盛拾月躺在床上装死,只低声道:“殿下既然醒了……”
“不,我没醒。”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盛拾月眼睛一闭,直接耍起无赖。
不是她逃避,实在是无计可施,脑子彻底乱作一团,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比胡乱做的梦还荒唐。
先是肆意潇洒的日子要被人管束,而后是原本的花魁换成琴师,琴师又变成宁清歌,现在好像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个亲!
盛拾月抬手蒙住眼睛,又想她再怎么不学无术,也知道成亲拜堂并非小事,寻常百姓都要十天半个月,更何况皇家,她二皇姐出嫁时,紧赶慢赶也废了半年,怎么她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了?!
街角小儿胡闹也得有过拜堂掀盖头的过程吧?
思绪到这,盛拾月猛的一下子坐起,当即就道:“丞相大人,盛九往日确实胡闹了些,但那次在帐篷外的撞见,确实是我想要避开大人,结果反倒弄巧成拙,无意偷听了大人和旁人的对话。”
她表情一肃,之前嬉笑怒骂的少女,头一回如此郑重:“盛九向您保证,这事我绝不会告诉其他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再戏弄我了。”
宁清歌坐在床尾,斜身依着雕花木架,许是时间匆忙,来不及涂抹浓妆,可仅是淡淡几笔,也将她眉眼添出一抹艳色,只可惜无人欣赏,反倒让倦意攀爬。
“戏弄?”她将这两字重复一遍,继而语气平静地继续:“殿下以为我在报复你?”
另一边的少女面色苍白,不合身的衣袍挂在身上,毫无新婚之夜的欢喜,强压着怒气道:“既然不是报复,大人有何苦费心费力编出这样一大出戏?”
盛拾月直到现在也无法接受。
宁清歌掀起眼帘,漆黑眼眸如不见底的深潭,倒映着盛拾月的模样,而后说:“赐婚的圣旨就放在桌上,殿下既然不信,那就掀开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戏。”
盛拾月扭头看去,熟悉的玉轴绫锦被置于木架上,旁边的烛火明亮,将上头的图案清晰照映。
她心一沉,伪造圣旨可是死罪,即便是陛下最信赖的宠臣也不敢如此大胆,盛拾月咬了咬牙,怀着最后一丝侥幸,掀开被褥,脚步微虚地往那边走。
宁清歌未曾跟上前,视线往对方未着鞋袜的赤足扫过,眉头似乎轻轻皱了下,转瞬又消失殆尽。
而盛拾月已经打开圣旨,直接忽略前头的废话,一目数行,直至瞧见无比显眼的罪奴二字,她才骤然停下。
罪奴?
既是赐婚,又怎么会提起这样恶劣的字眼。
盛拾月虽不大关心朝政,可当年事情闹得极大,以至于她都有所耳闻。
自古就有律法,无论是因家族受牵连的罪奴,还是主动签订了卖身契的奴隶,只要分化作坤泽或乾元,便可摆脱奴籍,更何况宁清歌还分化成极罕见的顶级坤泽,按以往例子,大梁还得给予大量赏赐。
可宁家当年所犯之事太大,分明已盛极一时的豪门世家,却撺掇当朝太女谋反,并将三皇女、五皇女牵扯其中,最后全部被陛下诛杀于宣武门中。
事后,整个朝廷都受到大大小小的牵连,那三日,刑场的地砖都被血水浸透,腥臭无比,侥幸活下的官员如今提起这事,仍面色惨白。
故此,宁清歌的身份不同旁人,要是去除奴籍后,她能出宫做个普通人还好,可她偏又得圣上青睐,有心栽培。
宁清歌初为官的那几个月,抗议的奏折堆积如山,朝廷与百姓都争吵不断,谁都不敢赌会不会再出第二个宁家,幸好有陛下支持和宁清歌不断展现自己的才能,这才逐渐没了抵触声。
故而,曾经的罪奴身份对宁清歌影响极大,哪怕至今日都有人时不时拿出嘲讽,可这怎么也不该从在一举将宁清歌推到丞相之位的皇帝口中说出。
盛拾月三下五除二,草草扫完,心中那点侥幸彻底消失干净。
除去那些套话,简略之后就是简单几句话,罪奴配不学无术的纨绔,倒也正好,一人不检点一人不知羞,那便连六礼都省了,抬个轿子进门,也免得旁人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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