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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我该去哪里？卖我的女人已不见踪影，卖我的人家已命丧黄泉，知道我来处的人都已销声匿迹，我成了天地间的一个孤家寡人。

在这个迷茫的时候，我又问起了姐姐。

姐姐，我该去哪儿？我已经没有家了，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应该躲到哪里去？哪里是我的安身之处？

姐姐，我很想你。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回去看看姐姐，离别两年，我甚至都不知道姐姐葬身何处，从那家出来又被卖到哪里？如果可以，我想给姐姐重新挖一个坟，好叫她安心去。

姐姐这一生太苦太苦，自由与她是不相干的，更别提什么幸福，归根究底，还是那两个人的错。

生儿不养，实在该死！

我抹了一把脸，我知道我该去哪里了，姐姐吃过的苦，我要他们也吃一遍，道歉应该是他们同样感受到姐姐的痛苦才叫道歉。

我是如何来的，我记得清楚，但是应该如何回去，我一个人有些难以办到，现在各个地方开始严格审查，我没有办理过身份证，就没办法通过正规途径坐车，除非我能弄来一张身份证，可是我从哪儿才能弄来呢？

天无绝人之路，当我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县城的时候，正赶上城乡大规模登记，凡是在外流窜的三无人员，都要进行统一的登记，然后就可以发放身份证。三无人员指的是：无身份、无父母、无接纳地的城乡流动人员。我刚好每个条件都满足，于是我排在了队伍里面，当办事的工作人员询问我的年龄时，我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约莫十八岁了，具体不记得了，这些年都在流浪。许是我身上的伤和我的个头，以及我的衣不蔽体，让工作人员对我起了怜悯之心，她们给我塞了点吃的就将我安排在了都是同龄人的队伍里，相比起其他人严格的审核，我们这些孩童算是轻松些，只是通过大概描述和询问，就能完成登记。

夜晚我们就被安排在了临时宿舍里，我平生第一次穿上了崭新的衣裳，其他人都在叽叽喳喳得介绍着自己和回顾之前的经历，我只感觉到无边的困意。

“诶，苗计，你记不记得自己是哪里的？”我给我自己取了个新的名字，叫苗计，与我的妙计有些许同音，好让我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

“不记得了，只记得姐姐带着我，然后她把自己卖了，让我拿了钱就走。”提到姐姐，我捂住了我的心脏，这是我仅剩的温暖。

“那你的名字也是你姐姐起的？你姐姐把自己卖到了哪里？”那个人紧追不舍的问题让我心生厌烦。

“姐姐起的，她跟着一个人走了，车开太快了，我没有追上。”我想尽快结束话题，困意来袭，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叫狗子，也是姐姐起的名字，我今天给我登记的新名字叫李狗子，我不想忘记姐姐，她也被卖了，但是我不知道卖到了哪里，姐姐对我很好，什么都给我。”李狗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了下去，我的兴致却起来了。

“你爹娘也对你姐姐不好吗？”我在黑夜里寻找着李狗子的方向，但由于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究竟在哪儿。

“不好，对我也不好，他们还卖掉了我弟弟。”卖掉了姐姐，还卖掉了弟弟，唯独没有卖他，有点意思，我坐了起来。

“那你呢？你咋没有被卖掉？”

“车都来了，我跑了，后来我回去烧了他们的房子，接着就一路要饭，到了这里。”李狗子有些兴奋起来。

“你不知道他们在那儿鬼哭狼嚎的，我乐死了。”李狗子一拍手，其他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无声地笑了起来，姐姐，他不够心狠，也许是他的姐姐不像你一样命苦。

“我没有兄弟姐妹了，咱俩也差不多，要不要拜个把子？”李狗子突然高声说着，他应当是上铺，我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就来到了我的床铺前。

“你的眼睛能看到这么黑？”我被他吓了一跳，这样黑的夜晚他都能精准找到我的位置，让我有些警惕起来。

“那当然了，我小时候眼睛就好，不管多黑的地，我一准能摸到哪个西瓜最大，老子要偷也是偷最大的那个。”他得意洋洋地坐到了我的床边，锤了一下我的胳膊。

“怎么样，我厉害吧？想不想跟我拜把子？”听到李狗子的话，我缓缓地笑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兄弟多个命。

“行，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周围的人起哄让我们彼此拥抱一下，李狗子用力搂着我，我也配合地笑开了怀。

我上了一辆再也无法回头的大巴车，我是司机，我也是乘客，我注定不会下车，我以为我会一直孤独，直到有人伸手拦住了车，我知道在这一刻起，我有了生死相随的同伴，不由他，也不由我，一切自有定数，这是他们的选择。

在福利安置所居住了几日，办事处就来了人分配我们的去处，大多数人都听从安排，也许在他们眼里自己已经去无可去，所以不在乎自己的归宿，但是我主动举手要求自己外出寻求生计，由于我的新身份证上已年满十八，所以工作人员也没有过多干涉，只是例行询问两句就通知我尽快搬离。

收拾东西的时候李狗子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询问我，偷偷摸摸的样子仿佛我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事实上我确实是，我现在是一个赤裸裸的屠夫，只是我越是目的明确就越要理直气壮，很少有人会怀疑笃定的人，且是一个与自己利益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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