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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或许是想循着养父的路，我申请来到这样一个陌生异国。虽然我来孟买不过一年，但我已经爱上了这里的一切。我曾说过大多时间在教堂，但空闲时我也会在孟买各处徘徊，繁华的表面之下人们的贫弱也让我担忧和…难过。如果瘟疫弥漫到了这里，我会尽我所能，和孟买人站在一起，就像我的养父、其他的神父和修女那样，援助我能援助的每一个人……”

“……”

眼前的男人似乎第一次因自己的话而陷入如此漫长的沉默。

男人面无表情，与自己对视的黑瞳里飘渺无光，像是思绪游离到了自己触碰不到的地方。酷拉皮卡清楚库洛洛听完了整个自白，却不懂库洛洛此刻在想什么，不确定库洛洛是否认同他的观念。茫茫然的，那份烦躁和不安再次显现。

他讪讪道：“抱歉，我很少这样和人提起我的过去，其实……”

“砰！”

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声在天边炸裂，两人不由得抬起头。

“看！是烟花！”

几米之外的路人一边指着远处的夜空，一边发出惊呼。

各色烟花升腾入空，腾跃至顶端，炸裂成绚丽的花朵，随即碎落、昙花一现般陨落下沉，留下一抹幽暗的烟尘，直至完全消散于夜色一角。

神父忘记了被烟火打断的话语，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闪烁的光团。

十二月的气温倒是与库洛洛初来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夜晚的空气干爽之时，透露出几分寒意。库洛洛望着一旁正在欣赏烟火的酷拉皮卡，天边绽放的烟花映在神父的眸子里。

他坚定地伸出手，将对方的手禁锢于掌内。

酷拉皮卡扭头，只见库洛洛语气温柔道：“现在晚风渐急，气温也低了下来，即使这里地处热带，你也要注意避免受寒。”

不过几秒后，男人便松开手，抓起酷拉皮卡散落的围巾一角缠绕如初。

大手的余温似乎还停留在指尖，触碰虽然转瞬，神父的脸上却可疑地泛起红晕。

他呆呆地摸了摸脸颊。滚烫得很。

奇怪，这不就是正常朋友间的握手么？我这是什么反应。无法理解。

酷拉皮卡轻声嘟囔着，如同过往，快速地在胸前划了十字，却未察觉到自己这次虔诚的手势里多了些不敬的敷衍。

库洛洛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缓缓开口：“小酷，在事业方面，我是实用派的。我坚信凡事皆在人为。所以，如果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心中理想和信仰，我尊重、支持你的决定，我也会留下来陪着你，我的…朋友。”

“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而亲身涉险…您是自由的。”

“小酷，说起来忘记告诉你了，”库洛洛眨了眨眼，摊开手，“事业以外，我可不是一位无神论支持者，我只是一名散漫惯了的教徒罢了。我既是自由之身，自然也可以决定留在你的身旁，做您同乡人中最厚实的后盾。天主庇护你，自然也会宽恕并庇护我这个不合格的信徒…‘祂’、会庇护一切善良的人远离疫病……”

神父露出了无奈却带着感激的微笑。

库洛洛也扬起嘴角。

他的内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chapter37

连续几日的排灯节在每晚声势浩大的灯火表演和家家户户的祈福中结束了一年一度的庆祝。在这期间，酷拉皮卡还被拉尔邀请前往家中做客，见到了拉尔出狱不久的父亲。值得一提的是，当他问及‘远方表叔’的事情时，在拉尔父母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被满脸通红的拉尔拽出了屋子。

表面上看节日期间孟买街道上人们欢声笑语，节日后各行各业一如既往的正常运作，但似乎没那么多孟买人在意东部城镇的疫病。管理者想的是如何进一步扩大利润以储备遥远的帝国不断扩张的军需，高种姓想的是如何把隔绝贱民的围墙修的更牢固，而他们眼中的贱民想的是如何平常的度过今天。

在众目睽睽之中，瘟疫之主狂笑着朝着剩下的净土侵袭肆虐。孟买未经波澜的平静日常尚在继续，在孟买的东边、北边，黑云压城，席卷沙地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排灯节已结束近一周，这一日，酷拉皮卡一如既往在清脆的鸟啼声中晨起。路过库洛洛的房门，里面悄无声息。他轻轻敲门，长久的寂静再一次印证库洛洛离开了的事实。他有些诧异，收回视线。这是第一次库洛洛不辞而别，神父心中却就此失落了起来。门缝间的纸片吸引了目光。抽出纸片，原来是库洛洛今日要去市区的留言。一阵微风拂过心头，失落感消失了。正欲将纸片收入怀中，身后突然传来吼声。

“酷拉皮卡！”

他扭过头，并无人影。他疑惑地摇了摇头。

嗓音很令人熟悉……听起来像是库洛洛的。难道又是幻听么？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维莉狄安娜修女的房间，照射在桌上的圣母像。她如往日般打开衣橱，换上修女服，跪在圣像面前，低垂眼角，双手合拢，开始了一日的祷告。接着，她清扫滴落在桌上的蜡脂，将书籍归位摆正，打开房门。

今日阳光明媚，对维莉狄安娜修女而言似乎又会是平常的一天，但她抑制着的心里知道这只是自己不负责任的自我宽慰罢了。尽管出门前的祷告虔诚如旧，她却无法掩盖心底深处的恐惧。她行路匆匆，平和低垂的目光显得不安。昨晚听院里的格蕾丝姐妹谈起了西南贫民窟发生的几起霍乱，那里糟糕的卫生条件爆发霍乱虽是在预料之中，但修女还是对这疫病的传染速度感到震惊。今日院长嬷嬷和本堂神父恐怕是要商讨教会医院对这些霍乱病人的收容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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