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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黎珩琰恍惚想起，若干年前，年幼的自己似乎也站在这样一个角度，望着这宏伟的道家宝阁。隔着经年时光再看，恍如隔世。

他没有同寻常香客，同靠着山门打瞌睡的道童买香，半路转道绕到道观后面。在山阴一处浅穴找到了一座不知哪年立在这里的道祖像。

石像又经过数年风吹雨打，竟与先时没什么变化。落叶尘土被好生洒扫干净，没有被烟火熏染的杂色，石质生光，看着竟比记忆中更法相庄严。

黎珩琰老老实实对着石像作揖叩拜，却不同香客似的敬香，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窄盒，竟是一盒烟花。

他取出一根，用点火器点燃，看着它静静燃烧，掩在帽檐下的面容被暖色映得柔和，那耀眼的火星在墨色的眸子里映出一点星光，显得他神情异常坚定。

燃完一根，他小心的用包装纸将铁丝和火药残留包起来，仍旧收进盒子里，放回口袋里。他又认认真真作了个揖，“不知道这位真人的道号，等我赚钱了，再来添香火。”

“不论你是许愿，还是还原，不进香不说，还在这儿放烟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黎珩琰惊了一跳，回头，见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青年站在不远处。

他近视，还有点夜盲，这会儿天光昏惑，这里又是山阴，实在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是听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场合听到的。

黎珩琰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只讷讷道：“啊……我……”

谁知对方竟然笑了，“你就只会‘啊’么？”声音低沉，有些沾着山风的凉意。

他分不清对方是嘲讽还是带着别的情绪，抱歉道：“对不起，如果这里不能这样做的话我道歉……”

“你见过我。”那人打断道。

“什么？”黎珩琰诧异，他已经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了，可还是不太想得起来。

下一刻那人已经走近了，他轻轻扣住黎珩琰的手腕，“你又在走神。”

黎珩琰眸子一颤。

安润裴！

又下棋？

黎珩琰被苏南一通电话唤醒的时候，正抱着笔趴在餐桌上。

怪异的睡姿导致他肩颈难言的负担，厚重的书页也在脸上压出了深深的印痕。

他一时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在餐厅里睡着的，而且还是在最低不到十度的秋夜里，身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只记得头天晚上那阵难言的沉默和回到家后的坐卧难安。

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黎珩琰接通电话，“苏南？”

“哥，你起了吗？我买好菜了，正打算给你带点早饭回去，你想吃什么？”

“唔……你回来帮我煮个粥就好。”

自从苏心馨再次跟黎珩琰提了琐事交给助理，加上他本人不再去学校，苏南就开始了他习惯的、真正生活助理的工作。每天给黎珩琰准备三餐，在黎珩琰需要的情况下监督他的生活规律、工作锻炼，偶尔帮他跑跑腿，跟进他的项目进展之类，都包含在内。

但黎珩琰是个相当自律的人，基本不需要苏南监督什么，只是配合他的作息准备好饮食和其他琐事。“起了吗”在他们之间真的就只是日常问候的口癖，没有过实质作用，所以对于他现在还没起这件事，苏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啊？哥你才刚醒啊？该不会是昨晚熬夜了吧？最近没什么行程需要你这么拼啊。”

黎珩琰安抚道：“没，只是有些失眠，干脆起来做题，却忘了时间，一时太累了，睡过头了。”他没敢告诉对方自己没在床上就寝。他怕以苏南的性子，不给他带到医院去检查，也要给他灌几片药预防疾病。

夏秋之交可是流感高发季呢。

“哦……那你等我一下，马上到。”

苏南常去的市场，就在黎珩琰小区附近，开车十分钟，说马上到，也就是黎珩琰洗漱完收拾了桌上的学习资料的功夫，钥匙开门声已经响起来了。

黎珩琰正喝水，就被人扶着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苏南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妥，就是有些没休息好的疲态，还有恍惚比平时更苍白一些的肤色。他在被挥开前收回手，抚了抚心口，“哥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了怎么会失眠啊？”

擦拭脸颊的手指一顿，黎珩琰不由想起前晚与安润裴的相遇，脸色似乎是更难看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没什么，琢磨了一下角色，差点钻牛角尖。”却见苏南瞬间变脸，“怎么？”

“那个……哥，我这儿有个消息，不知道准不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告诉你一声。”

“说吧。”

“就是……《白鹿居》，可能要换制片人。”苏南一边说一边观察黎珩琰的神情。他清楚这个角色黎珩琰有多重视，而他们俩也曾经探讨过选剧本和角色的依据。虽然这个角色黎珩琰很喜欢，但苏南猜测他更多还是因为陶导才选择的这个本子。更何况，有时候换制片人意味着剧组的性质可能会发生改变。由导演本人兼任制片，承担几乎全部的投资，意味着这部剧全为了艺术，而倘若因为投资而换制片人，那么底色就变了。

然而黎珩琰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哥你不惊讶？”

黎珩琰摇了摇头，“换制片人意味着这个角色未必属于我。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个角色尚未属于我。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花落他家，无非是重新准备罢了。如果你觉得我研究过这个角色，而最终这个角色不属于我，而成了某个花瓶的所有物，那么大可不必露出这种表情。分析角色只是基本功，是不为了演绎它也要去做的功课。不是孙长青，也会是别的角色。没什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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