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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前头几l位皇爷,如今这位圣上是个比较能折腾的,他先前已经四次南巡,哪怕明令不许劳民伤财,但是这种事情,听听也就算了,圣驾来了,你能随便糊弄过去吗?
光是各地迎驾要修建的行宫驻跸,那就不是个小数目。甄家说是几次接驾,但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甄家自己哪里出得起这个钱,不还都是动用了江南的税赋,这才将甄家的宅子修成了行宫,用来接驾。
圣驾南下,又不可能光去金陵,像是余杭、姑苏、淮扬之类的地方,那都是要去的,无非哪里是最终的目的地而已,沿途还要经过齐鲁之地,哪怕已经几l百年不曾有过封禅泰山之事,但是对于孔庙的祭祀却一直不绝,经过圣人故里,你能过而不入?
像是现在,圣上既然说了要南巡,工部和内务府都得派人南下,巡查沿途行宫情况,要修缮,若是从皇宫带的宫人不够,还得采买宫女,加紧培训,虽说这等临时性的宫女不会近前伺候,只能在外围做一些粗活,却也得懂得一些规矩才行。
而圣上南巡,又不是他自个带着一些妃嫔宫人就去了,那得带着半个朝廷过去的。这些人一路上吃喝拉撒难道让他们自理?还有,路上要是遇上一些百姓哭穷,难道不免掉之前的积欠?
总之,方方面面,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圣上南巡的名义是巡视河工,还有老徒家原本也是南方人,之前追封的几l代先祖都在南方重修了皇陵,因此,祭祀皇陵的事情也是省不了的,这些都算是国事,所以,一路上的花销多半都得国库出,内帑只会出一小部分。
可以说,消息一传出,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发财的机会,一个个都开始四处钻营起来。而对许多官员来说,固然随驾舟车劳顿,却也是极为体面的差事,说明你简在帝心,而且,能经常出现在御前,也比较容易露脸,回来说不定就能升职加薪。
不过,南巡的事情,与广大宗室都没什么关系,宗室身上又没有职务,公费旅游这种事情自然与他们无关,倒是宫里几l个皇子,应该能捞到跟过去的机会。
徒嘉钰从弘文馆回来,整个人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原本末儿还拿了一个大绣球过来,想要找徒嘉钰一起玩,看到徒嘉钰这副姿态,立马就溜了,哪怕他只是个小孩子,也懂得看人脸色,可不会没事触兄长的霉头,还是找蠢萌的二哥徒嘉泽一起玩比较好,再不济,还有白白和花花呢!可惜如今两个姐姐也开始念书了,要不然他还能找她们一起玩。
前些日子,府里终于给佳婉和佳姝聘回了一个女夫子,这位娘家姓卫,夫家姓周,也是个可怜人,她本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大家小姐,到了年纪,就出嫁了,嫁给了她的一个远房表兄。结果,新婚不到一年,表兄在外头参加文会的时候喝醉了,失足落水,之后一命呜呼。
她还没有孩子,但是娘家却说自家没有再嫁之女,不许她大归,夫家又说她克夫,还要把她关在高墙里头缁衣素食守寡。她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好在她外
祖家里还算是疼爱她,听闻之后,想办法为她争取了析产别居,其实就是带着她的嫁妆搬出去,但也立誓不会再嫁。
只是,她嫁妆并不算丰厚,田产还被夫家侵吞了,只剩一些浮财,总不能坐吃山空,只得带着陪嫁的丫头婆子做些绣活补贴一二,很是辛苦。
顾晓之前拜托隆安侯府给家里两个女孩子选女夫子,周卫氏外祖家里听得消息,便上门自荐,寻常人家或许觉得这样孀居的妇人忌讳,但是平王府自家也是一般情况,倒是不用忌惮这些,反而更好说话。
顾晓从隆安侯夫人那里知道了这位周卫氏的情况之后,便写了帖子,命人持帖上门延请。对于周卫氏来说,能给高门大户做女夫子,自然比在家给人做绣活体面,而且也不用担心有人来骚扰,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周卫氏少女时期也是个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懂得一些,如今教导两个还没开蒙的女孩子,自然是绰绰有余。等孩子大一些,也可以配合教引嬷嬷教她们盘账理事,调理下人的本事。若是教得好,也不怕日后没个营生,甚至,她要是不嫌弃,其实顾晓很想让她给府里李氏她们乃至下面的丫头扫盲的。
周卫氏可没什么挑三拣四的底气,她跟娘家和夫家几l乎都算是闹翻了,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侄子外甥给自己养老,一切都得靠自己。王府给的待遇不低,两个女学生也颇为乖巧听话,不是那等让人头大的熊孩子,她这个夫子教起来也轻松。不过之前顾晓也跟她说了,不要跟孩子说什么类似于“女子卑弱”之类的话,两个孩子将来虽说封不得郡主,但是起码也是个乡君,乡君就是三品的封号,有品级,有俸禄,也就是说,她不需要依靠丈夫,依靠儿子,起步就与三品诰命相当。而一般娶宗女的人家,又有几l个家里有高品诰命的呢?自个有钱有地位,嫁到谁家都不必气弱。
如此,何必要让她们如同寻常人家女子一般,成婚之后,就得小心侍奉舅姑,战战兢兢,动辄得咎呢?还不如早早将心气养出来,才不至于被人拿捏。
周卫氏也不是那等逆来顺受的性子,要不然也不至于早早命人向娘家和外祖家求救,摆脱了幽禁高墙守寡的命运。因此,自然也不会给佳婉和佳姝灌输类似的观念。甚至她觉得女子能自在的也就是闺中这些年,就该在这些年多学一些,多体验一些,才不至于在出嫁之后失去自我,只能围着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生活。
总之,如今佳婉和佳姝每日里跟着周卫氏学认字,学习一些闺中的才艺,比起之前,空闲时间可少太多了,自然没空跟末儿一起玩。
好在末儿也不挑剔,只要有人陪,他不介意到底是谁的。
徒嘉泽也是一样,这位虽说不算是什么学渣,但是对学习的确没太多兴趣,宁可陪着末儿到处乱跑,也是不乐意学习的。一听说徒嘉钰从弘文馆回来,怕这个哥哥又来考教,当下拔腿就跑,如今见末儿居然也跑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忙问道:“大哥连你的功课也要问了?”这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吧,便是季先生,也只是教末儿一些
简单的对韵和诗词,其实就是哄孩子玩罢了。
末儿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就是看大哥脸色不好,像是要发火一样,我就跑了!”
徒嘉泽却来劲了,忙说道:“难道外头有人惹大哥生气了?”当下蹦了起来,兴冲冲说道:“走,咱们去问问大哥,到底是谁这么不开眼!”
末儿还有些不情愿,徒嘉钰脸色实在有点吓人,他真不乐意凑过去。
不过徒嘉泽已经兴冲冲地将末儿手里的绣球一抢,笑嘻嘻说道:“走吧,咱们去问个究竟!”
末儿见绣球都没了,差点没哭出来,他就是想要玩一会儿啊,怎么变成这样,不过还是迈开小短腿追了上去,两条小狗也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跟了过去。
徒嘉钰这会儿愈发郁闷了,本来想回来将可爱的弟弟当做树洞倾诉一下心中的郁闷,哪知道,末儿居然一见就跑了,只把他给噎住了,他不免有些烦闷地看向身边的小厮洗砚,问道:“难不成家里有人敢给末儿颜色看?怎地他竟然会瞧人脸色了?”
洗砚也跟着苦了脸,末儿是府里的三公子,小王爷一母同胞的弟弟,怎么会需要看人脸色,无非就是觉得徒嘉钰气势汹汹而来,生怕他要来找自己麻烦,这才溜了。
这边正自恼火,那边徒嘉泽带着末儿小跑着过来了。
徒嘉钰不免以为是末儿带着徒嘉泽来安慰自己,心中正有些宽慰,哪知道徒嘉泽兴冲冲问道:“大哥,到底是什么人惹你不开心,快跟我们说一说?”
说一说?我不开心的事情,说给你们开心一下?徒嘉钰不免咬牙,这会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徒嘉泽,轻哼了一声:“我看是你惹我不开心,去,把这几l日写的功课给我拿过来,我来瞧一瞧!”
徒嘉泽顿时傻了眼,这回轮到末儿在一边幸灾乐祸起来,看你还折不折腾,这下撞刀口上了吧!
徒嘉泽垂头丧气地将这几l天写的大字拿了出来,都是给季先生批阅过的,季先生出于鼓励,给写得还算过得去的几l个字圈了几l个红圈,也没在写的不好的上头做别的标记,但是很显然,一张上头最多也就是两三个圈罢了,一看就知道开始还用心,越往后越潦草,徒嘉钰正好抓住了把柄,当下就说道:“看看你这些字写的,竟是越写越回去了,这几l张,都给我重写,我明晚就要看到!”
徒嘉泽不由哀嚎一声,不过,已经作死到这个地步,他顿时愈发想要知道徒嘉钰因为什么不高兴起来,要不然,他岂不是白被罚一场,当下也不走人,依旧凑近了徒嘉钰,问道:“大哥,写字的事情,我回去再说,那你刚刚到底为什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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