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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天色慢慢暗下来、提前沟通好的侍应生推着小推车走过来、端上一个扣着盖儿的大圆盘。瞎子示意哑巴打开，他照做。看到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中间还有一个打开的小绒布盒子、放着两枚钻戒。

张族长还愣着，瞎爷就走过来、拿起戒指单膝跪地，要牵他左手的无名指。

“俗了点儿我知道，我也觉得玫瑰不配你。但是他们说这是传统，图个吉利、得应景。”

“我有点儿紧张，不知道说什么。我想了好几天了……想写个什么深情告白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但是我真的想不出来。可能嫁鸡随鸡，哑巴传染了。”

他低着头笑，哑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挺翘的鼻梁和眼睛上的墨镜。墨镜很宽、他看到那人在颤抖的眼皮，睫毛上下眨着、像翻飞的蝴蝶振翅。

“就，张起灵、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低着头的人仰起脸，目光穿透黑色镜片落在他脸上、哑巴觉得自己像被盯穿了似的，架在火上烤。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得抱着什么，不然站不稳。于是他点点头，说“好”。那人抖着手给他戴上戒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把拽了起来。他紧紧搂着那段劲腰，顾不得旁边看热闹的狗男男们就亲了上去。人群迸发出热情的欢呼声，他听不到、只知道跟人唇齿交缠。他们有过更激烈的拥吻、可没有那次比这次更让他触动。

海面上燃起烟花，像开到最盛的蒲公英随春风化去、散落满天色彩、给无边夜空镶上星星点点的宝石。有一个巨大的爱心腾空而起，成了拥吻爱侣最棒的背景板。

关大摄影师再度上线，360度各种按快门儿。边拍还边感慨这里风景确实不错，等明年纪念日的时候自己也得给花总整一个。——玫瑰就算了，花总挑得要死、除了粉芍药什么都不喜欢。

解总带着他们去楼下的海滩参加篝火晚会，哑巴这才发现岛上的人似乎都被邀请过来见证这场求婚。他们被人群簇拥着、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手被那人紧紧攥着、让他很安心。于是他也放松下来，跟着人群一起欢呼大笑。他们在男男女女的起哄声中再次接吻，像每对处于热恋中的普通男女一样、急不可耐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有多幸福。

直到凌晨散去。喝多了的小情侣们互相搀扶着往回走，解总已经醉过去了、小三爷只能打横抱着他，就近选了栋别墅钻进去。

“祝你们幸福啊！”

临近门又隔老远喊了句，生怕吵不醒解总似的。王胖子不知道滚去了哪个犄角旮旯醉生梦死，他们也不担心——就他们这群人，随便挑一个扔到太平洋中间都能活几天。于是他们沿着海岸线往自己的别墅走，热闹退去、晨风随着海浪送过来，轻轻拍打在他们心房上。瞎子没了正形，走得歪七扭八的、走两步就要喊一声哑巴。哑巴也不嫌烦，伸手虚浮着他、脾气极好地应着他每一声叫唤。

瞎爷转着圈倒着走、跟小狗似地围着哑巴晃。突然停下来指指身后，叫他：

“你看。”

哑巴回过头，东边的天幕上升起一轮红日，万里霞光铺散开来、落在海面上泛起层层金色波浪，有海鸥展翅飞过、划过静谧的长空。他们静静地伫立着、搂在一起，看朝阳东升、看爱意东升，并且永不西沉。

“哑巴，”

身旁的人开口、他回头，晨光落在那人的墨镜上、映出自己的轮廓。他看到自己挂着微笑，温柔的、纯粹的、是他百年间从未有过的心悦。

他看到那个人开口，咧着嘴、露出满口白牙，跟他说：

“我爱你。”

于是他看到自己笑得更深，比朝阳还灿烂盛大。搂肩膀的手变成了拥抱，他在这个早晨终于找到了归处。于是他将他圈紧，牢牢地把世界圈在自己怀里。哑巴听到自己说，

“我也爱你。”

彩蛋

哑巴还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恤，闹腾了一夜有些皱。胡子长出来了点儿，可那点儿短胡茬在床上有大用处、瞎子就没让他刮。这会儿逆着光看他、纯情大学生成了落拓西部客，还是那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球。漂泊百年的老灵魂终于在这样一个灿烂的早晨找到归处，而他的归处笑得温柔深情、对他说“我也爱你。”

那么即便日后山高水远、生命漫长无边，失忆或者失明、衰老或者死亡都没有关系。他们已经找到了彼此的羁绊，是被拴了线的风筝、飞得再高再远都会回家。回到这个绚烂温柔的清晨，回到这一片充满希望和爱意的天地间。余下的时光他们会远在一起、相知相守、相爱相伴。还是世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南瞎北哑，只是再无南北、再无分离。

错过了好多年，但是没有关系。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们总会在一起的。

前年他在沙漠里办事儿，答应了吴邪办完就去雨村过年。眼看着三十近在眼前了事儿还没完、又不能中途撂挑子，着急上火、嘴里长了好几个泡。紧赶慢赶赶在三十一早收工，转北京转上海又到厦门、折腾了好几趟，到县里的时候天都黑了。家家都在团年，根本没人出车。他没办法，只能挨家挨户敲门出高价买三轮、还说用完过几天就还回来。

山路崎岖，他一颠一颠到了镇上、已经有小孩儿在放炮了。正准备给吴邪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发现前面开过来辆摩托车。那人还穿着深蓝色连帽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压落几根呆毛、软塌塌地趴在前额。车在他面前停下、长腿踩下来当脚撑、冲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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