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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景昱说,“我不过隐隐有些猜想。”
“什么?”
“总要存在一个分离真实与虚假的‘特别’之处。”
景宁耷拉着脸,哀怨道:“那又是什么?”
景昱在他肩膀轻拍了拍,“再走走吧。”
既然他们总是在这林中兜圈子,那么必然要有一个诱使他们辨不清方向的原因吧?是悄然变化的草木布局还是有意引导的路径?
景昱在途中留意着一叶一茎,正停在一株银杏前,捻着枝观叶脉走向。
脉序伸展,错综交织,像属于树的、生命的掌纹,他的视线从中阅过,细细描摹间,却是陡然一空。
景昱脱口而出:“糟了!”
他一时难掩仓皇,环视周围,瞬息万变,万物所有皆如海市蜃楼,乍眼看是寻常,可已解离作一颗一颗拢不住的流尘,呼一口气,便要烟消云散。
不必景昱再多言,彼此也能够感知到发生何事——
“这个阵法要破了。”
【作者有话说】
周一请假,下一次更新在28号
段水
林子之中,站着一棵孤零零的树。
树下零星散落两枚石子,矮个男人从地上拾捡另外一枚,随手一抛,“啪嗒”撞在那两颗石头上,顺势滚了几圈,停在不远处,成为树下的第三枚。
另一高个男人愈来愈难看的脸色撂了下来,十分用力地一嘬嘴,啐了一声:“那假妖莫不会把我们也关进阵中了吧?来来回回兜三趟了!还在这死鬼树旁晃悠。”
矮个男人显然木讷许多,平常也少言寡语,此刻未有回应,高个子男人也不见怪,仍在抱怨:“这几小鬼也忒能跑,偌大的林子要我们怎么找?依我说就是晦气,让我们平白落了这等苦差事,旁的人随意画画符纸——诶,就那狗爬的样儿,也能混口饭吃,我们还要日晒雨淋的,当真是倒霉、他娘的倒了大霉!”
高个子男人嘴没停,脚步也没停,言语中又行了大半柱香的时辰,层层叠叠的林影之后,一棵孤零零的树再度印入眼帘。
“他奶奶个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么个事儿。”高个子絮絮咒骂起来。
“你瞎嚷嚷什么!”
“怎么的?还不让说了?我说真是——”
“等、等等。”
矮个子正要弹个石子落到树下,声音忽然打起颤,抢先迈开两步,声音颤得更剧烈。
“那三枚石头不见了”
“什么?”高个子诧异地打量,嫌矮个子大惊小怪,“认错了吧,说明先前不是这棵树。”
他眉间拧成川字,“不过这周围看着也没甚差别啊,难道真来来回回又兜了一趟?喂!你怎么又不说话,哑巴了?我先前说那假妖该不会把我们也关进阵里吧!”
高个子男人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猛地扭过头去,抬起手想在矮个子背上狠狠拍一巴掌,转头的瞬间却是浑身僵直,手举着、嘴张着,只觉腥热如雨,当头盖落。
淬着森冷青芒的长戟破脯,干脆利落地一刺一收,溅了他一脸血。
“你们没入阵中,只不过是真的迷路了。”
高个子沿长戟呆呆地转动眼珠,入目一袭贴身甲胄,轻薄便行,紧紧勾勒出手臂贯劲而健美的线条,再向上,是龙眉凤目,丰神俊秀。
不待一声惊呼,高个子男人已足不沾地,他也算身量魁伟,那人身形比他小上大半圈,挑起他竟是轻而易举。
束起的长发风中一荡,再平稳垂下时,涓滴鲜血坠浸泥地,饶是天降甘露,也要冲刷个三日才能洗净。
那人翻身上马,单手提戟,“吁”一声林中便又蹿出匹赤驹,打眼看是极良的飞霞骠,身无杂色,蹄下将符诏踏碎,马尾一扬,就卷起败叶回旋,似一阵关外遮天迷地的黄沙。
“醒了?”
谢炎被耳边突如其来的人声慑地一激灵,下意识摸到腰间,陌刀出鞘才记起刀断了,冷白的刃锋之后,露出声音主人的身形,正坐在柴火旁,两腿支着,将一枝树杈削得尖利。
那人抬眼扫过他,赶在他发问前朝他怀中掷去个纸团,一撩衣袍,再度坐下,拾起另一截树枝继续削,“在下雁门关,段水。”
匕首的冷芒映着火光,似皆镶刻眉目之中。
谢炎甚少有这种不敢直视的情形,只觉那人光坐着就把他的碎语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半句。他没接那掷来的纸团,那人的话音一时也没经脑子里过,而是环望了四周。
“你的同行人在那里。”那人见此,以树枝随手一点。
谢炎头也没抬,撑着身子走过去,景祁在察觉跫音时便睁开了眼,也是匆匆一瞥那人就移开目光,同谢炎将景昱和景宁摇醒。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怎么睡着了”
景宁嘟嘟囔囔地强掀开眼皮,目光一聚焦,疑惑的神情霎时凝固住,显出几分滑稽。
众人一连串举动使得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你们这么怕我?”
景宁定睛看去,磕磕绊绊地接道:“才、才不是,你是谁啊?”说着想彰显气势似的,两手插腰,说:“速速报上名来。”
那人站起了身,焰色照亮面目,才看清是个女子,褪去薄甲仍坚毅非常,抛去树枝换了双刃的方天戟。她的嗓音与枪尖破空之声叠合,劲风飒然,依旧是那句:“在下雁门关,段水。”
景宁缩了下脖子,说:“抽刀断水水哗啦哗啦流的那个断水?”
段水听罢长戟一旋,隐有超轶绝尘之姿。
“我断水,水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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