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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又说了一遍:“明公,密之愚见,我军下步,可趁此大胜之威,急取兴洛仓!”
“蒲山公,跟张须陀这场仗,咱虽然是打赢了,但兴洛仓?不是咱可以去取的吧?”
李密问道:“敢问明公,为何兴洛仓不是我军可以取的?”
翟让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摸着胡须,呵呵笑道:“蒲山公啊,要取兴洛仓,先得过汜水、虎牢,此两地现皆有贼官兵的精锐驻扎,并且兴洛仓离东都洛阳不远,洛阳内外更是有着贼官兵的重兵。今咱们虽胜了张须陀,可咱们的损失也不小,岂敢便就贸然往取此仓?”
王儒信冷笑着,在旁说道:“兴洛仓是什么地方?天下重仓!鸟皇帝、贼官兵,在这里防范森严,重兵云集,……蒲山公,能打赢张须陀,此战已是侥幸,却再取兴洛仓?哼哼,哼哼。”
李密从容说道:“明公、王贤兄是以为,凭我军现有之兵力,怕是难以攻取兴洛仓?”
王儒信说道:“真也不知该夸蒲山公你是胆大包天,还是该说你蒲山公异想开天!”
——“胆大包天”,却也不是夸人的词。
李密看了王儒信一眼,未有不快,反是抚须,仍笑与翟让说道:“明公,若只以我军现有之兵力,往取兴洛仓,确如明公所言,兵力方面是或恐会有不足,但明公,今已大胜张须陀,我军斩获甚多,适才在下也刚说过,张须陀部的部曲多是百战精卒,那么在收编完俘虏之后,相比现下,我军的实力不就能得以大为增强了么?此其一。
“张须陀既败,杨庆不足一提,荥阳、东郡现已无我军敌手,则底下来,我军并且还可在荥阳、东郡等郡广为地招揽豪杰、壮士,这对我军实力的提升,亦将会是一个帮助。此其二。
“如此,以在下度之,快则旬月,迟也最多不过一个月,我军就有足够的实力往取兴洛仓矣!”
听起来,李密像是很有计划,可他的这个计划,翟让、王儒信却像听天方夜谭一样。
王儒信本就反对接纳李密入伙,更反对迎战张须陀部,因而於今在李密的推动下,按照李密的谋划,虽然打赢了张须陀,——要说他高兴不高兴?他也高兴,毕竟瓦岗能从此中得到很大的好处,然对李密这个人,他却是越的反感、或言之忌惮了。
因话到此处,他干脆懒得再多与李密多说。
带着点讥讽的语气,他对翟让说道:“明公,既然蒲山公信心百倍,自以为有把握能取下兴洛仓,那以在下之愚见,此事也无须再多议了,何不就任由蒲山公去取便是?”
翟让是寨子的龙头,不能像王儒信这样“置气”的说话,他犹豫了下,问翟宽、贾雄、徐世绩、黄君汉等的意见,说道:“阿兄、军师,诸位贤兄,蒲山公此议,以为何如?”
打张须陀是野战,而若攻兴洛仓,那便是攻坚,这是第一个攻兴洛仓与打张须陀的不同。
与张须陀的这场仗,战场是在荥阳郡,荥阳郡的地理、豪杰人物等等,瓦岗都很熟悉,并在张须陀部到达荥阳之前,瓦岗已经占据下了荥阳郡的不少地盘,而且还有一点,荥阳郡邻着东郡,万一打不过的话,瓦岗义军还有一定的机会能够退回东郡,亦即,在敌我态势和地理因素上来说,和张须陀的这一场仗,在开战之前的时候,“地块”这块儿可算是较为有利於瓦岗,但若攻兴洛仓的话,瓦岗就毫无地利可言了,这是第二个攻兴洛仓与打张须陀的不同。
打张须陀的这场仗,张须陀没有甚么强大的援兵,兴洛仓则就不同了,汜水、虎牢都有隋军的精锐不提,洛阳是东都,其城内外现驻之兵马,何止数万之多!仗若打开,一旦攻坚不利,陷入僵持,洛阳的援兵必然赶到,那个时候,前有坚仓、西有敌援,而东边要想退回东郡,又有荥阳郡相隔,瓦岗义军就有可能陷入覆灭之境,这是第三个攻兴洛仓与打张须陀的不同。
翟宽、黄君汉因此也是不赞同李密的此议。
包括贾雄,尽管得了李密的收买,这时也不敢出声赞成李密。
徐世绩迟疑再三,则是说道:“兴洛仓是隋室的大粮仓,此仓若能攻下,固是对我军将大为有利,然王兄等之所虑,亦有道理,凭我军现下之力,要想攻下此仓,怕不易也。”
李密抚须笑道:“‘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此汉贤之语也。兴洛仓者,诚然隋之重仓,坚兵备守,我军今若往取,也许会不太容易能够攻下,但以在下愚见,明公,今既已胜张须陀,我军之威已然大震,则对这兴洛仓,何不便试上一攻?”
“有非常之事”云云,此言是西汉人司马相如在《难蜀父老》中所写的一句话,亦汉武帝后来“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此话的出处,可以说是相当有名气了,但因知翟让等大多文墨粗疏,故李密没有提这句话是谁说的,只以一个笼统的“汉贤”代替。
不意王儒信再度讥笑起来,他笑与翟让说道:“明公,蒲山公这回倒是说了句实话。”
翟让不解其意,问道:“儒信兄,此话何意?”
王儒信一本正经地说道:“蒲山公说‘汉贤’,这话没错,汗本就是咸的嘛!”
翟让、翟宽等怔了下,旋乃明白了王儒信的意思,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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