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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徐世绩后边的李善道,心中一动,赶忙转目去看李密、王伯当、房彦藻等。
一个出身草民的王儒信,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当众地用“俏皮话”嘲讽李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密却出乎了李善道的意料,只是他的眼中一道寒光闪过,随即,他似便压下了怒气,依旧抚须微笑,无有其它表现。王伯当的脸色冷了一冷,但也没为此开口。房彦藻等或有皱眉黑脸、或有轻蔑地去看王儒信的,可和李密、王伯当相同,亦是没有人因此怒,回击王儒信。
李善道暗自纳闷,不由心道:“今日能击败张须陀,李密功。功若是,又身份显赫,现被王儒信这等羞辱,李密竟能忍住不动怒?王伯当、房彦藻等也能忍住不开口?真是怪了!却也不知,这到底是因李密真的太想打下兴洛仓,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翟让笑了两声,及时地收住了笑声,与李密说道:“蒲山公,你说的是,攻兴洛仓的确是‘非常之事’,若能打下,也确实是‘非常之功’,但若我辈者,本起於陇亩,实却非‘非常之人’,今能胜张老狗,已是意外之喜,再取兴洛仓,恐非我辈可所为!”
李密问道:“既如此,在下敢问明公,下一步是何计议?”
翟让笑道:“俺与俺阿兄、军师、儒信、君汉兄商量好了,打算在荥阳郡再待上几日,讨多些进奉,招纳些好汉入伙,然后便还寨中。”
“便还寨中?”
翟让点头说道:“正是。”
房彦藻终於忍不住了,起身说道:“明公!张须陀今战败身死,我军声威大振,就不说去攻兴洛仓,荥阳及周边诸郡,我军却也已是反手可取!这么好的局面,怎能却收兵还寨中?”
“一则,自出寨南下,已连战旬日,部曲多已疲惫,尤以今日与张老狗的这场大战,各部部曲更是损失不小,已无连战、再战之力;二则,此次下山出寨,原是为掠资粮,而下资粮已然粗足,儿郎们卖力地打了这么些天仗,也该让儿郎们快活快活,故此,俺阿兄、军师、儒信、君汉兄等都是以为,现宜当先还寨中,至於其它,且待休养过后,再议亦不为迟也。”
房彦藻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扭脸看向李密。
坐在徐世绩身后有好处,没人注意李善道。
李善道可以放心地悄悄观察在场众人的神情。
他瞧着房彦藻的表情,心里补出了房彦藻现下的念头:“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之辈也!”转看李密,又心里补出了李密此时的念头:“没想到他居然打算撤兵回瓦岗,这可如何是好?”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
王伯当站起了身,豪爽地笑道:“明公爱惜部曲,令人佩服。明公言之甚是,连战之下,军中各部确是都有不小伤亡,部曲儿郎也都已疲惫,是该好好休养休养,让儿郎们好好快活快活。只是,明公,有句话说是‘乘胜追击’,现於今,张须陀这一死,我军在荥阳等地的声威大涨,形势对我军极有利。这么有利的局势,若就这么放过,未免可惜!在下愚见,明公若欲还寨,自固宜,然何不分出一军在荥阳?借此我军声威大涨之势,为明公再攻城略地?”
王儒信说道:“分出一军,留在荥阳,倒也非是不可。明公,蒲山公、伯当兄等既然这般地想留在荥阳,再为明公攻城略地,在下愚见,明公不如就答应了他们?”
翟让状若犹豫,抚摸着胡须,沉吟未语。
李善道对翟让现也已是较为了解了,翟让这个人,眼光是不很高远,做事也一直都是不脱贼寇气息,但有一点,他很好,便是重义气。由此,李善道猜出了他现在的所想。
翟让现在想的,一定是,李善道心道:“能打败张须陀,无论谁都不能否认,主要是因李密的推动与献策之功。而下打赢了张须陀,正该各部快活的时候,却若留下李密在荥阳,会不会事情传出,被荥阳、东郡等地的好汉们耻笑他翟让不能容人、不讲义气?”
是不是如李善道所猜,这样想的?翟让这会儿,还真是这样想的。
王伯当说完之后,见翟让犹豫不语,遂一边笑着,一边转视了下军师贾雄。
贾雄咳嗽了声,起身离坐,冲着翟让行了个礼,说道:“明公,伯当兄之此议,可以听之。明公率主力还寨,休养部曲;蒲山公别引一部,留在荥阳,继续进战,为明公攻城略地,此两全其美之议也。唯是有一点,在下愚见,明公似宜虑之。”
“哦?军师,哪一点需俺虑之?”
贾雄说道:“明公若率主力还寨,留下蒲山公在荥阳,则为便於蒲山公能够继续为明公攻城略地,似宜给蒲山公一个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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