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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电话（第2页）

“能退。”蒋兴洲将手揣进口袋，死死攥住那支鹰血药剂，眼睛看着满怀希望的妻子，脑袋回荡着的却是屠宰场里那个只露眼睛的男人话：概不退货。

“我这就去，你等我，你等我。”

“我等你，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妻子攥着女儿的手。

蒋兴洲风一样跑出去，他知道女儿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他，医院的耐心和同情心是有限的，很快，她就将被送去太平间。

因此蒋兴洲没敢和门口的护士对视，一溜烟攥紧走廊里，跑出楼去。

“喂？”

“你、你好……是黄大夫给我的名片……”

“哦，中国人？黄大夫介绍的给你打八折，说吧，哪个病房，我们一会去接人。”

“我、我先问问。”

“啊？行，那你想问啥？或者大哥你跟我说你的要求，我给你推荐推荐。”

“是我女儿没了，我想、想……给她……”

“我明白了，唉，这年头，大哥节哀顺变啊，既然是孩子，大哥你想咋送？”

“我想风风光光的，和、和别的孩子一样。”

“和别人的孩子一样？”

“就、就别的孩子什么规格，我也想……”

“我明白了，我给你推荐个套餐——童话公主。保准给你女儿打造个童话规格的仪式，像公主一样风光地走，唉，咱中国人，不就最讲究这个？你放心，我……”

“多少钱呀？”

“不贵，两万五，还送你个城外的墓地。有人管有陵园的那种。”

“能、能便宜点吗？”

“两万五这都是给你打八折的价了！再降下去，可就没那么风光了，那就是普通套餐了。”

“我、我没那么多钱。普通的……多少钱啊……”

“五千到一万五，就是拉走火葬了，赠个罐子，坑就别想了。”

“我、我还是想要我家囡囡能、能风风光光地走，您、您能再便宜点吗？”

“唉，行行行，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儿上，两万三，不能再少了！”

“能再便宜点吗？”

“……”

“对不起，要不我换成普通的、普通套餐里最好的……”

“大哥，你有多少钱？”

“两万。”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连着叹了三口气：“那就两万吧，哪个病房？什么时候去？”

“等我、等我，我再联系您。”蒋兴洲顿住脚步，捧着手机，感恩戴德地道谢：“谢谢您、谢谢您！”

他佝偻的身躯仿佛就是为了道谢而生的，站在原地捧着手机对着空气不断弯腰，周围路过的行人都看着他。

电话挂断，蒋兴洲觉得周围有些亮，发现不知觉间又来到了那商场楼下，灯火通明，光芒落在他身上，将他风尘仆仆的脸和衣服上裸露的线头照的纤毫毕现。

他忽然想走进去看看，看看这辉煌的建筑里面是什么样的，以前她女儿活着的时候，就常说要一起去里面吃饭。

可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放弃了。

蒋兴洲知道自己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然而很快，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他其实根本没记住路。

他拨通了阿九的电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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