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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飞翔的梦（第1页）

2201年6月5日。凌晨。

圣迭戈的阴云越发沉重。

它凝聚了整整一天一夜，仍没有落下半滴雨来，世界昏沉沉的黑暗。

窗外第七区的街头，警笛响个不停。

蒋兴洲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像像是个童话故事，很祥和，让他想起了刚和父亲来到圣迭戈时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候。

那时候他还能挺直腰杆在世界间行走，还不用担心明天全家上下要吃些什么，昏黄世界里飞扬的沙子仿佛也迷不了他的眼睛。

那个梦也是这种温暖而阳光的色泽。

在一个清晨的午后，他站在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上，他展翅飞翔，迎着太阳飞啊飞，飞向无限的高处。

这个过程里，他遇到了阻力，也遇到了空中排成人字的大雁，他与每个可爱的生灵热情地打着招呼。

它们也给予自己回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飞向天空，他猜测大概是要去寻找太阳。

梦里他像是忘了自己在真实世界里的所有事情，就像是真正的、世界的主角那样不断升高、不断升高。

那种感觉就像是重获新生。

在这场新的生命里，他也成为了那些他羡慕的社会精英，不必思考自己的工资多寡、不必思考今天的菜价是否翻涨、不必思考明日自己一家应该住去何地、不必思考环境恶化后自己能不能做得上飞去月球殖民地的“快车”。

忽然间，他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渐渐地，他感受到了窒息。

他本能地卡住自己的喉咙，因为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大脑开始缺氧，肌肉间的力量开始流失，唯有身后的翅膀像是永动机一样澎湃，仿佛天生就携带着什么目标，为此永不停歇。

——他在抵达平流层时醒来。

蒋兴洲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他正处在一个十几平的小房间里，这里陈设简单、地面上堆着不少方便食品的垃圾袋，空气潮湿的霉味儿却被刺鼻的血腥味儿掩盖。

房间正中的地面上躺着一滩烂肉，已看不出人形，只通过一侧的口罩，还有角落溅满鲜血的木桌上的照片上才能分辨出……这是阿九的家。

蒋兴洲一直干呕，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响个不停。

可他也没接，只蹲在地上干呕，直到他看见自己的身躯，意识到这一切是他的杰作。

记忆出现了断层。

他只记得自己奔向阿九的家中。

可后面的事情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现在的情况非常清楚。

他跑进阿九的家中，扯碎了阿九的身躯。

蒋兴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变得像是棕熊一样粗壮，来到卫生间，他发现自己满脸满嘴都是血，嘴里人类的牙齿变得尖锐。

蒋兴洲又趴在水池般呕起来，他努力用手抠着喉咙，想要吐出些什么来，可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他无论吃下去了什么，似乎都已变成他身躯的一部分，肚子里空空荡荡，甚至有些饥饿。

蒋兴洲只好拼命冲洗自己的手和脸，坐在水池下面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被回过神来，接了电话。

妻子给他打了五十多遍电话。

这是首次接通。

妻子数落着他的人间蒸发，又继续催促退钱的事情，蒋兴洲不知道该说什么，囫囵地应承下来。

但这件事情给他找到了主心骨。

心里的慌乱被事务所压制。

其实蒋兴洲根本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甚至不大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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