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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第2页）

云乐甩开他的手冷笑，背後倏地展开十丈长的月华结界。江止踉跄着撞在结界上，腕间往生扣突然灼烧出焦糊味——他这才发现四周的血泊正倒流向云乐眉心，凝成月神图腾。

"我若走了，谁来替他们看着仇人的下场？"云乐足尖轻点，满地妖丹残片应声飞起。江止绝望地看着血雾中浮现的江家修士幻影，那些本该被永生咒模糊的记忆，此刻清晰得刺骨。

云乐指尖抚过江止衣襟上暗绣的江氏家纹，那些金线突然在她掌心开出血色曼陀罗——这是月影兔濒死时触发的溯影术。

她看见三百年前的江止跪在祠堂，生生剜出自己灵根填入家族命盘的模样。原来这缕慈悲，是用三千六百刀凌迟出的假象。

"你比我更需要活着。"云乐将本命月华凝成锁链缠住江止脚踝，妖化的竖瞳泛起诡异的温柔。她突然想起幼时在山洞石壁上刻的涂鸦，那些歪扭的"爹娘大坏蛋"字迹，此刻应当已被血渍洇成朱砂符咒。

江止的挣扎突然停滞，他颈间浮现出与云乐父亲相同的禁言咒。少女染血的指尖正轻轻点在他喉结，这是父亲教导她躲避天敌的禁术。

山洞结界闭合的瞬间，云乐耳尖绒毛簌簌脱落。每落下一根，记忆就消散一厘——这是月影兔燃烧妖魂的征兆。她最後望见江止疯狂捶打结界的模样，竟与记忆中父亲教她封印混沌之核时的身影重叠。

"要藏好哦。"少女对着虚空呢喃，不知是在说给洞中人听，还是说给永远缺席的爹娘。

她转身时，背後腾起十丈高的血月幻影，足下每步都绽开带着齿痕的雪色绒花。那些曾被爹娘责骂浪费灵力的拟形术，此刻正将满地血泊幻化成万千玉兔奔涌。

当第一缕黑雾缠上她脚踝时，云乐突然笑得眉眼弯弯。终于不必再压抑妖血里的暴戾，终于可以放任月神精魄吞噬这副躯壳。

只是眼角坠落的血珠里，依稀映着山洞中那人腕间新结——用她脱落的白毛与他的血发编就的，可笑羁绊。

正当她往血雾的方向而去时。

云乐的垂耳突然折成警戒的锐角，耳廓绒毛沾着的血珠簌簌震落。那些悬浮在血雾之上的私语正化作实质的银针，细细密密刺入她的妖丹——是江氏独有的"听风吟"。

她忽然想起幼时被父亲按在洗髓池里，月华之力灼烧经脉时，也曾听见这般令人作呕的仙门密语。

血雾突然翻涌如活物，将一百零八座新坟缠绕成含苞的赤莲。云乐蜷缩在最大那座坟茔的阴影里，舌尖轻轻舔舐着碑文上未干的血迹。

她突然发笑，震得雾中凝结的血晶叮咚坠地，那些道貌岸然的上仙们竟未察觉，这满谷血污早在她埋骨时便结成逆生咒——每滴血都在地脉深处重聚妖丹。

"净尘诀的檀香真是刺鼻啊。"她盯着雾霭中若隐若现的流云纹靴履，属于月影兔的瞳孔裂成八道血棱。那些仙人足不沾地的模样多可笑，他们挥袖荡开的"清光"正将族人的残魂灼成青烟。

云乐的獠牙突然刺穿下唇，她分明嗅到上方江安战甲缝隙里残留的月桂香——那是她为出逃的妖将特制的匿踪药。那本是他们在浮华山做躲藏游戏时炼制的，此刻却混着同族的脑浆，在这刽子手甲胄上凝成诡异的琥珀色结晶。

"共计一百零八具妖尸。尽数斩杀。"江安额间的江氏家纹突然泛起血光，这是旁支弟子被主脉刻印的证明。他袖中滑落的锁妖链还在滴落淡青色液体，正是云乐族人心头血淬炼的破魔浆。

"做得不错。"老祖沙哑的赞许引发灵力共振。

云乐的耳蜗突然灌满粘稠液体，她看见江安嘴唇开合，却只传来溺水般的闷响。直到对方腰间玉佩闪过血光，那枚用妖将头骨炼制的"清心珏"刺破混沌——"尽数斩杀"四个字如同淬毒的银针，顺着耳道直刺进脑髓。

“江为山，你这江家倒是人才辈出。”北方邬家家主邬雪香意味不明的冷哼，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邬家主过奖，此次本意是邀请四大家族的年轻後辈进这浮华山历练一番，没成想竟出此意外，遇到了一群狂化失去理智的妖，诸位家主的後辈没有伤亡，已是万幸。”江为山谦和有礼的回应。

“这哪里能怪得到江兄呢，如若不是江兄，任由这群狂化的妖跑下山去，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这对江兄来说可是大功德啊，恭喜江兄。”东方万家家主万天禄对着江为山贺喜道。

“万家主说的对，看来这妖啊，还是太过危险，是万万不能与我们人类和谐共处的。如今浮华山群妖已灭，恭喜江家主能够得到灵气如此充足的灵山，有如此宝地的加成，看来江家主成神之日已近在眼前啊。”西方席家家主，席新丰对着江为山一顿恭维。

云乐耳尖突然炸开血花，万天禄的笑声化作冰锥刺穿鼓膜。她眼睁睁看着那人金算盘上悬浮的"功德"二字，竟是由母亲破碎的妖丹拼凑而成。

护山大阵的纹路在她视网膜上疯狂游走——那些曾随她蹦跳时泛起温柔银光的法阵脉络，此刻扭曲成天族亲手刻下的囚神咒印。

"跑下山？"她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被血浸透的垂耳突然直立。

三百年前偷溜出山被抓回时，父亲用捆仙索在她脚踝烙下的月牙痕正在发烫。彼时老妖将摸着她的头说："小殿下是唯一能穿透天罡阵的钥匙，可千万莫让外人知晓。"

此刻那忠告却成了最恶毒的讽刺——原来整个妖族的自由，不过是神明剧本里早就写好的独角戏。

万天禄的贺词还在继续，每个字都在空中凝成镇魂钉。云乐突然看清他腰间玉佩上跳动的妖魂，正是当年手把手教她破解阵法的龟丞。那位总是慢吞吞的老者，此刻残魂正被炼化成测算吉凶的卦象，在万天禄指尖发出濒死的哀鸣。

"哐当——"

江为山脚下突然滚落半块阵眼石，云乐瞳孔骤缩。那是她三百岁生辰时，亲手为护山大阵更换的月魄晶石，此刻却沾满表兄的脑浆。记忆里清朗的阵纹与眼前血淋淋的咒印重叠，她终于读懂天族真正的图谋——所谓净化混沌之核，不过是将妖族魂魄锻造成滋养神明的炉鼎。

那些曾被她视作玩具的阵眼，此刻正从地脉深处浮出无数条锁链，每一节都扣着妖族被抽离的脊骨。

“既然浮华山群妖已除，山下百姓危机已解，没什麽事的话，我便告辞了。”邬雪香觉的自己如果在这继续待下去的话，就要被这群道貌岸然的东西恶心坏了。

邬雪香转过身厌烦的蹙了蹙眉，此次哪里是什麽历练，他江为山是想把四大家族全部拉下水，挑起人与妖之间的争端。

“邬家主留步。”江为山喊住了要带着弟子离去的邬雪香。

邬雪香的白眼快翻到了天上，她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的回头：“不知江家主还有何事？”

江为山和善的笑道：“本次历练的奖励还未分给邬家主，还请邬家主稍等片刻。”

“不……”

“江安！去，把山谷中的妖丹收集起来。”不等邬雪香拒绝，江为山雷厉风行的颁布了命令。

邬雪香指尖拂过腰间霜魄剑，剑鞘上凝结的冰晶突然炸裂成雾。转身时，发间十二支寒玉簪同时嗡鸣，在虚空中划出拒绝的符咒："江家主的美意，还是留给需要蚀骨灼心的蠢货吧。"

江为山笑意未达眼底，袖中突然飞出一枚血色玉简。那玉简在空中展开成卷轴，赫然是两千年前邬家先祖与妖族的血契文书。邬雪香瞳孔骤缩，她看见自家弟子们的命灯在卷轴映照下，竟与满地妖丹産生诡异的共鸣。

"邬家主确定要辜负孩子们的前程？"江为山指尖轻点，最近那枚妖丹突然裂开，露出其中封存的雪狼妖记忆——正是邬家初代家主与妖族并肩作战的画面。邬家弟子们的本命法器突然不受控地震颤，仿佛被唤醒的远古羁绊。

霜魄剑轰然出鞘，剑风扫过的地面瞬间冻结成镜。邬雪香在冰镜中看见江为山背後升起的千魂幡，每道幡影都缠着邬家先祖的残魂。她突然明白这场"历练"的真正赌注——那些妖丹里掺着邬氏血脉的禁咒。

"邬家弟子听令！"她剑尖挑起腰间家主令，令牌迸发的极寒冻住蠢动的妖丹，"即刻运转冰心诀，斩断灵脉与外界的感应！"弟子们口鼻瞬间溢出冰渣，却在剧痛中保持结阵的姿势。最年幼的女弟子甚至自断一缕青丝，将试图钻入识海的妖气封印其中。

江为山脸上的慈悲面具终于龟裂，他脚下血阵突然沸腾："邬家主可知，你护着的这些孩子体内..."话音未落，霜魄剑已钉穿他咽喉处的幻象。真正的邬雪香早已带着弟子退至山门，每一步都在血沼中绽开永不融化的冰莲。

"江家主还是操心自家後山的往生井吧。"她最後回眸时，霜魄剑映出江氏禁地冲天而起的怨气，"毕竟用镇魂钉可封不住百万冤魂的嘴。"山风卷起她的话尾，化作漫天冰锥刺破虚僞的功德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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