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摄政王白月光又怎样(虹光贯日)_第46章长公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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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长公主番外（第1页）

幕帘后静了很久。久到柳二小姐以为对方要拒绝，忽然听见布料滑过的轻响，一只手从帘后伸出来——修长指节上有道浅红的烫疤，正是上个月她打翻暖炉时，他替她挡住炭块留下的。可袖口翻折处，却露出暗卫营独有的、绣在里层的狼首纹。

“阿柳。”那声音忽然变回最初的冷硬，却带着破釜沉舟的颤，“记住此刻的感觉——若有一日我身败名裂，你便拿着这道疤，去西北大营找徐将军，他会护你……”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带她来的人在门外急呼：“有人闯院！大人快走！”幕帘后的手猛地缩回，传来推窗的响动。柳二小姐下意识扑过去，幕帘“唰”地滑落，只见案头烛火摇曳，椅上搭着半件月白外衫，袖口绣着的缠枝纹，与她方才摸到的掌纹，在火光中叠成一片模糊的暖。

她忽然想起，方才那句“怕你滑倒却不敢扶”，正是林昭远说过的原话。而那道烫疤的位置、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都与记忆里分毫不差。可袖口的狼首纹，又在提醒她这是暗卫的伪装。柳二小姐忽然笑了，捡起地上的玉簪，簪尾“昭”字在烛下泛着微光——原来最真的情话，从来不是蜜语甜言，而是有人在局中局里，用破绽织成情网，让她甘心跳进这明知是陷阱的温柔。

窗外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她攥紧那半件外衫，终于明白幕帘后的人为何要模仿权臣说情话——他既想让她识破伪装，又怕她识破真相，于是在真与假的缝隙里，藏起比权谋更真的心意。而她，早已在听见“十三道年轮”时就已怔住，那些被她当作破绽的细节，原来都是某人藏在伪装下的、笨拙的真心。

柳二小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幕帘后的烛火在她眼底晃成一片碎金。当那句“柳府的秘密”脱口而出时，喉间像塞了团浸过苦艾的棉絮：“长公主每次路过柳府，总要让人掀了门楣上的鎏金匾，说我柳家的朱漆门槛脏了她的麒麟靴……”她忽然笑了，笑声混着哽咽，“三年前父亲跪在校场求她给柳家子弟一个戍边的机会，她竟让人往父亲的朝靴里灌冰水，直到脚趾冻得发乌——”

幕帘后传来砚台翻倒的声响，墨汁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像极了柳府门前被践踏的血痕。她盯着那滩墨渍，忽然发现案头摊开的舆图上，长公主的封地被朱砂圈得格外刺眼：“她总说柳家是‘墙头草’，可她不知道，柳家二十年前为护她母族，满门男丁战死在雁门关……”指尖划过舆图上的“雁门”二字，那里还留着半道指甲痕，“如今她羽翼丰满，便要将我们这些旧人碾成泥，连我二姐的婚事，都被她指给了年逾半百的瘸子都尉。”

帘后传来极轻的吸气声。柳二小姐知道，幕帘后的人定是在对照密信里的信息——她每次传递的“情书”，夹在《诗经》里的“在水一方”，暗指的正是长公主封地的水军布防图。此刻她索性撕开袖口，露出腕间三道浅红勒痕：“上个月柳府管家拿弓弦逼我，说若再送不出‘有用的消息’，便要将我母亲送去庄子上‘养病’——”勒痕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你以为我真的想替北境传信？不过是想让长公主的死对头多给柳家一口喘息的机会！”

幕帘突然被风掀起角，她看见对方握笔的手背上有道旧疤，正是林昭远三年前替她挡刺客时留下的。可不等她细看，对方已将舆图推到烛火边缘：“所以你故意在长公主的庆生贺礼里，藏了掺着鹤顶红的胭脂？”声音冷得像冰，却在“鹤顶红”三字上顿了顿，“三日前她梳妆时突然毒发，临终前攥着你送的胭脂盒，说‘原来最像忠臣的，反而是最利的刀’。”

柳二小姐的身子晃了晃，忽然想起那盒胭脂的盒底，她亲手刻了朵极小的柳花——柳家的族纹。长公主总说这花“轻薄无根”，却不知这朵花下，藏着能让她心腹军队倒戈的调令。“她若肯给柳家一条活路，”她盯着舆图上渐渐卷曲的边角，“我又何必在她的护甲里缝上北境叛军的密纹？那些被她罚去填护城河的柳家子弟，临死前都在喊‘长公主千岁’……”

幕帘后的人忽然站起，袍角扫过满地墨渍：“你可知，长公主服毒前，让人给你带了句话？”他抬手叩了叩案头那叠供词，正是权臣林昭远的字迹，“她说‘柳家的女儿，到底和当年护我的柳将军一样，骨头硬得很’——”声音突然低下去，“可她不知道，你送的胭脂盒夹层里，除了调令，还有半片能解鹤顶红的冰魄草。”

柳二小姐猛地抬头，却见对方从袖中取出个小玉瓶，正是她亲手磨制的冰魄草汁。瓶身刻着的缠枝纹，与林昭远书房秘匣上的分毫不差。“你……”她的声音在抖，“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长公主咽气前，把护心镜摘下来，放在了你的胭脂盒旁。”对方隔着幕帘递过片染血的银镜，镜背刻着“护柳”二字，正是二十年前柳将军战死时的遗物，“她早知你送的是毒胭脂，却还是用了——她要让天下人以为，柳家真的反了，这样才能逼出躲在暗处的北境余党。”

镜面上的血珠滴在柳二小姐手上，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原来长公主并非死于她的毒胭脂，而是借她的手，完成了最后一道反间计。那些被她视为羞辱的惩罚，不过是长公主为保护柳家，故意做给皇帝看的戏——直到死，都要替柳家在波谲云诡的朝局里，挣得一线生机。

“所以你让我说出这些，”她望着案头即将燃尽的舆图，火焰中浮现出长公主冷艳的脸，“是要坐实柳家反叛的罪名，好让皇帝对林昭远网开一面？”

幕帘后没有回答。唯有沉水香的余烟缭绕，像极了长公主每次路过柳府时，鬓间那缕不散的龙涎香。柳二小姐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砸在银镜上：“原来最想让柳家活下来的，从来不是北境的叛军，而是那个总让我跪在雪地里的长公主……”她攥紧银镜，镜背的“护柳”二字硌得掌心发疼，“而我，亲手把她的护心镜，变成了刺向她的刀。”

窗外传来刑部官差破院的声响，幕帘后的人突然掀开帘子——不是暗卫，而是林昭远的贴身副将，脸上有道与林昭远相似的烫疤。他将染血的平安荷包塞进她手里，正是她绣给林昭远的那只：“大人在天牢早替你备好了说辞，只等你说出柳府的‘秘密’——这样皇帝才会信，长公主的死与大人无关。”

柳二小姐望着荷包上未干的血渍，终于明白这场局中局，是长公主、林昭远与她，三个被命运绑在刀刃上的人，各自用伤痕为彼此铺路。她忽然将银镜摔在青砖上，镜裂声混着官差的呼喝：“我要见陛下！我要告诉所有人，长公主的反叛，都是我柳家——”

话未说完，副将已扣住她的手腕，往她口中塞了片薄荷糖——是林昭远知道她紧张时，总会备着的甜。“别说了，”他低声道，“长公主临终前写了密旨，说柳家虽‘反叛’，却念在旧功，可留你一人活路。”他指腹划过她腕间的勒痕，“而大人……”声音突然哽咽，“大人在供词里写，他早就知晓你传的是假密信，却故意按你给的路线行军，为的就是护你周全。”

官差的火把映红了半面墙，柳二小姐望着副将袖口露出的狼首纹，忽然想起长公主曾说：“柳家的女儿，要么像柳将军那样死在战场上，要么像这镜上的‘护柳’二字，哪怕碎成千万片，也要护着想护的人。”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平安荷包，终于明白，从她走进这间密室开始，所有的真相与谎言，都早已在长公主和林昭远的棋盘上，摆好了最后一颗护她的棋子。

而长公主服毒前那抹笑，不是怨恨，而是释然——她终究让柳家的女儿，在这吃人的朝堂里，活到了能为自己、为所爱的人，真正举刀的时刻。

鎏金兽首香炉在案角吐着细烟，任瑶跪在青砖上擦拭博古架时，发现最顶层的青瓷笔洗里压着半卷残页。素白宣纸上洇着褪色的墨痕，像是被人反复攥紧又展开过，边角还留着浅褐色的水痕——倒像是泪痕。她指尖微颤，想起上月随长公主整理旧物时，曾见这青瓷笔洗被郑重收在檀木匣里，彼时主母指尖抚过笔洗边缘的缠枝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痛色，像冬雪化在玉阶上，转瞬便了无痕迹。

藏书阁的檀香混着旧纸气息钻进鼻腔时，她正踮脚够《水经注》的函套。月白水袖拂过函盒边缘的刹那，青竹纹的油纸伞忽然从斜后方探过来，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扣住函套顶端：“长公主殿下该让侍从搬梯子。”声音混着檐角铜铃的清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雀儿。

她转身便撞进一双沉如墨玉的眼。来人着石青暗纹常服，腰间玉扳指雕着展翅玄鸟，正是三日前随父入朝的左都御史林昭远。不同于其他朝臣的谨小慎微，他说话时眉峰微挑，袖中还坠着半卷未收的奏疏，墨香混着松烟气息萦绕在三尺之内。奏疏边角用蝇头小楷记着几行批注，她瞥见“河工”“漕运”等字，墨迹未干，显是途中所书。

“你怎知本宫身份？”她指尖摩挲着函套边缘的缠枝纹，那纹路与母后妆匣上的暗纹一模一样。看着他弯腰替自己取下整套典籍，月白靴底沾着未褪的秋霜，鞋头微翘的弧度暗合前朝士人款式，并非时下官场流行的方头皂靴。

“殿下耳坠是前隋独孤氏旧物，发间攒珠步摇用的是南海砗磲。”他将典籍放在檀木案上，袖口拂过她垂落的丝绦，指尖掠过之处，丝绦上的银线牡丹纹微微发亮，“臣昨日在文华殿外，见殿下替迷路的小公主系玉佩。”他说话时，袖口绣着的半枝墨梅随动作若隐若现，墨色用的是徽墨中的“玄玉光”，在透过雕花窗格的日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原来不是第一次见过。她盯着他腕间若隐若现的朱砂痣，想起宫人们私下议论，说新科进士里最会写策论的那位，总爱在袖口绣墨梅。案上的《水经注》函套突然滑开，泛黄的书页里飘出片枫叶标本，他伸手去接时，两人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相触。枫叶边缘有些许虫蛀痕迹，却被小心地修成了蝴蝶形状，叶脉间用金粉描着半阙《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字迹秀逸如行云，与他奏疏上的刚劲笔锋截然不同。

“臣僭越了。”他退后半步，声音里却没有半分慌乱，目光扫过她鬓边垂落的珍珠流苏，落在博古架上的青瓷笔洗时，眸色微深，“殿下可知，这藏书阁第三层的《禹贡》注本，比太学院藏本多了三段郦道元手札？”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玄鸟玉扳指，那是他父亲——三朝元老林尚书的旧物，传说曾得先帝亲赐，玉质温润，包浆厚重。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廊下，听见他与父亲谈论河工之事，声音清亮如泉：“黄河之患，不在水急而在沙淤，若能仿李冰治水之法，于汴口建分水闸……”那时她正倚着朱栏赏花，见他说话时手势利落，袖口墨梅在风中舒展，倒像是真的要将治河之策刻进人心。如今近看，才发现他眼角微有细纹，应是常年熬夜批卷所致，却让那双墨玉般的眼更添温润。

雪落禁苑那日，她在驯马场看见他。玄色大氅裹着修长身影，正握着缰绳教一匹枣红马踏雪。马蹄扬起的雪粒落在他肩前，他忽然抬眼望过来，指尖轻轻摩挲马鬃，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晶：“殿下的雪青骢，该换软皮马镫了。”

她的坐骑正在不远处啃食干草，银鞍上的鎏金兽首配饰在雪光下格外耀眼。走近时才发现，他手中的缰绳用的是牛皮混着银丝编织，尾端系着个小巧的铜铃，风吹过便发出细碎声响，惊得枣红马甩了甩头。“为何？”她伸手替雪青骢拂去鬃毛上的雪花，指尖触到马镫边缘的毛刺，果然有些硌手，冬日里冻硬的皮革边缘，已在她绣鞋上磨出一道浅痕。

“冬日皮革发硬，普通马镫易磨破殿下靴底。”他解下自己的软皮马镫，鞍鞯上绣着的云纹暗纹与他常穿的朝服袖口花纹一致，针脚细密，应是出自江南绣娘之手，“臣让人制了十副，明晨该能送到公主府。”说话间，枣红马忽然打了个响鼻，甩头时蹄子踩在他靴面上，他却只是轻笑，掌心顺着马颈安抚，动作熟稔得像是常与马厮混的骑士，全然不见朝堂上的端方严谨。

自那日后，每月初一他递来的奏疏里，总会夹着片不同的落叶。霜降是银杏，叶片边缘被修成扇形，叶脉间用金粉写着“金箔易逝，秋光长留”，正是她那日望着满地银杏笑说“像是铺了金箔”时的感慨；小雪是松针，细长的针叶上用墨笔写着“洁者自洁，无关风雪”，对应她指着松枝积雪叹“寒枝承雪，倒比花开更洁”的话语。最特别的是立春那日，淡黄的迎春花瓣压在弹劾礼部尚书的折子间，花瓣上墨迹未干，写着“今日见殿下穿鹅黄裙，恍若春云出岫”，字迹带些微的晕染，应是花瓣带露时所书。

春日宴饮时，她坐在临湖亭中，展开他新递的奏疏，一片樱花落在折页间。花瓣上用胭脂描着只小燕，旁边题着“燕衔春色至，美人踏歌来”，正是昨日她在桃树下荡秋千时，他远远望见的场景。抬眼望去，他正与几位老臣论政，青衫领口沾着片花瓣却不自知，阳光穿过柳条落在他发间，倒像是戴了顶天然的花冠。风过处，湖面泛起涟漪，倒映着他说话时生动的眉眼，竟比岸上繁花更教人移不开眼。

中秋宴上，她的琉璃盏被人撞翻，碎渣溅到裙角时，他已脱下月白外衫披在她肩上。锦缎还带着体温，袖口绣着的墨梅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那是她去年生辰时，特意让人按他常穿的款式绣的纹样。他垂眸替她捡起碎玉，指腹擦过她手背时，掌心的薄茧让她想起去年冬日，他在雪地里替她画的那幅《黄河九曲图》。那时他跪在雪地上，用银簪作笔，在雪面上勾勒河道，指尖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画到关键处，还解下外袍垫在她膝头，怕她受寒。

“大人总这般细心？”她望着他发间落着的桂花，忽然觉得这满殿金箔，都不及他眼中倒映的烛火明亮。殿角的编钟响起，乐声中夹杂着贵胄们的低语，有人说林昭远不过是尚书之子，却偏要在陛下面前抢功；有人说长公主对他另眼相看，怕是坏了皇家体统。她指尖捏紧外衫的袖口，绣着的墨梅花瓣硌着掌心，竟比琉璃碎渣更让人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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