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46章 长公主番外(第2页)

他忽然顿住动作,指腹在她手腕内侧轻轻一按——那里有她昨日被炭火烫出的红痕,虽涂了药膏,仍泛着淡淡的粉色。“臣只是怕,”他声音低下来,只有她能听见,尾音被殿外的秋风揉得细碎,“怕殿下像这琉璃盏,看着坚脆,实则……”话未说完,便被司礼监太监的通报声打断,皇帝要宣长公主与林昭远共商河工之事。他的手指在她腕间停顿一瞬,像是要将未说完的话都融进这轻轻的按触里,才转身替她拢好外衫的衣襟。

殿外月华如水,他替她系好外衫的衣带,指尖掠过她颈间的玉坠时,忽然轻声道:“这玉坠该配银链。”她怔住,这玉坠是母后留下的,羊脂白玉雕着并蒂莲,她向来用金丝绳系着,从未想过换配饰。“银链更衬殿下肤色。”他说罢,从袖中取出条细细的银链,链尾坠着个极小的玄鸟吊坠,与他的玉扳指纹样相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臣让人照着殿下的玉坠打了这玄鸟,想着……”他忽然别过脸去,耳尖微微发红,像是想起什么不妥,“想着河工凶险,玄鸟能护佑平安。”

景和十三年夏,暴雨连下七日,黄河决堤的急报送到时,她正在公主府的听雨轩抄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她盯着“河清海晏”四字,总觉得笔尖发颤。林昭远冒雨而来,青衫湿透贴在身上,发间滴着水,却顾不上擦拭,展开手中的舆图便说:“臣请殿下同往河南,监修堤坝。”他的靴底沾满泥浆,踩在青砖上留下深色的脚印,腰间的玄鸟玉扳指不知何时换成了铜制的河伯符,应是从哪个神庙求来的。

马车上,他摊开一叠图纸,指尖划过泛黄的绢布:“此处旧堤用的是夯土法,臣想改用石笼固基,只是……”他抬头时,眼中布满血丝,眼下泛着青黑,显然几日未眠,“朝中有人弹劾臣滥用民力,需殿下替臣压住言官。”她望着他手腕上新增的红痕,想起前日他冒雨勘察河道,被芦苇划破了手,伤口未愈又沾了水,此刻正泛着红肿。

河南灾区,她亲眼见他赤脚站在泥水中,指挥民夫搬运石料。暑气蒸腾,他的青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仍笑着对她说:“待堤坝修好,臣带殿下看河灯。”河水泛黄,裹挟着泥沙奔腾而过,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木架上,手持长杆测量水位,脚下的木板随着水流晃动,看得她心惊。忽然一阵急流冲来,木架剧烈摇晃,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河中,她下意识伸手去拉,却被他反握住手腕,护在怀里。待站稳后,他才惊觉自己失礼,耳尖通红,却仍嘴硬:“殿下千金之躯,若有闪失,臣万死难辞。”

堤坝合龙那日,百姓们捧着河灯聚集在岸边。林昭远换了身干净的青衫,站在她身侧,望着盏盏灯烛顺流而下,忽然轻声道:“臣幼时随父过黄河,见两岸百姓受水患之苦,便发愿要治河。那时总觉得,只要堤坝坚固,河水便会听话。”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玄鸟吊坠,目光落在跳动的灯影里,“后来才知道,治河易,治心难。”

她望着他被晒得黝黑的面容,忽然想起藏书阁初见时,那个衣袂飘飘、袖口绣着墨梅的少年御史,如今已变成晒得脱皮、手掌生茧的河工。河灯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落了满河的星子,她忽然很想伸手触碰他的眉眼,却被自己的念头惊到,慌忙低头看手中的河灯,莲花状的纸灯在水面轻轻摇晃,像极了他袖口的墨梅。

回到京城后,他递来的奏疏里不再夹落叶,却多了些小物件:有时是块刻着河工图的玉牌,有时是串用黄河石磨制的手串,最特别的是冬至那日,奏疏里夹着片银箔剪成的雪花,上面用极小的字写着“今冬无雪,却胜似千堆雪——因有殿下在侧”。她摸着银箔上凹凸的字迹,忽然想起他在灾区说的话,治河难,治心更难,原来有些心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漫过堤坝,在彼此心中成了一条永不干涸的河。

景和十七年春,任瑶看着手中的残页,发现后面还有几行模糊的字迹。烛火在风中摇曳,她凑近细看,见写着“那年长街,他骑马送我回府,月白披风在夜风中扬起,露出腰间悬着的,正是我三年前遗失的缠枝纹玉佩”。字迹到此为止,后面是片晕开的水渍,像是泪水滴落的痕迹。

窗外传来更声,四更将尽。任瑶小心翼翼地将残页折好,放回青瓷笔洗。起身时,发现博古架最深处摆着个檀木匣,半开着盖,露出一角月白锦缎,上面绣着半枝墨梅,正是残页里提到的样式。她忽然明白,长公主从未忘记那些被小心收藏的时光,就像这满室的青瓷、墨梅、玄鸟,都是某个少年留在她生命里的印记,哪怕时光流逝,墨痕褪色,那些藏在落叶里的字句、雪地里的图纸、河灯旁的低语,都成了她心底永不褪色的画卷。

晨雾漫进窗棂时,任瑶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是长公主晨起的动静。她连忙收拾好博古架,转身时,瞥见案头残页上的泪痕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恍若看见多年前的雪天,那个少年御史在驯马场为她换马镫,袖口的墨梅落满雪花;又似看见中秋宴上,他脱下外衫披在她肩上,眼中倒映的烛火比星辰更亮。原来有些故事,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酒,哪怕只言片语,也能让闻者醉在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鎏金兽首香炉的细烟在晨光中淡成薄纱,任瑶将残页小心推回笔洗时,听见屏风后传来环佩轻响。月白色裙裾掠过青砖,长公主扶着鎏金手杖缓步走来,鬓边银丝混着珍珠流苏摇曳,却在看见博古架顶层时顿住脚步——那里的青瓷笔洗敞着口,残页边缘的泪痕在晨光里像道未愈的伤。

“退下吧。”长公主指尖划过笔洗边缘,声音轻得像落雪。任瑶屈膝退至廊下,透过雕花窗棂看见主母正对着残页出神,手杖上的玄鸟纹与记忆中林昭远的玉扳指悄然重叠。

景和十四年惊蛰,她在御花园遇见抱病的林昭远。他倚着九曲桥的朱栏,咳得伏在栏杆上,青衫下隐约可见缠着纱布的肩颈——那是上月在堤坝崩塌时为护她受的伤。池中游鱼甩尾,溅起的水花打湿他垂落的袖摆,她看见袖口绣着的墨梅少了半片花瓣,应是被碎石划破后仓促补绣的。

“怎么不在府里将养?”她递出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常人要凉些。他抬头时,眼尾泛红,却仍笑着接过帕子:“今日是殿下初设河工学堂的日子,臣怎能缺席?”说话间,袖中滑出本小册子,封皮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水车,题着“河工图志·启蒙篇”,字迹稚嫩,倒像是孩童所绘。

学堂设在公主府东厢,二十个来自灾区的孩子围着沙盘叽叽喳喳。林昭远蹲在地上,用木棍在沙盘上画河道,袖口的墨梅蹭上细沙,倒像是开在黄土地上的奇葩。“黄河水浊,是因为泥沙俱下。”他捏起把细沙撒进“河道”,孩子们惊呼着看“河水”变黄,“但只要懂得疏导,浊水也能灌良田。”

下课时,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住他的衣袖:“林大人的墨梅会结果子吗?”他愣住,随即从袖中取出片晒干的梅花书签:“等你们学会治河,这墨梅便会在黄河岸边开花。”小姑娘将书签举过头顶,阳光穿过梅枝间的空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忽然想起他曾说,治河人的心愿,是让百姓像梅枝般,哪怕历经寒冬,也能在春风里开花。

景和十五年重阳,林昭远升任工部尚书的喜报与黄河再度告急的急报同时送到。她在文华殿外遇见他,朝服上的云雷纹绣得笔挺,腰间却仍挂着那枚磨得发亮的玄鸟玉扳指。他正要下跪,她却看见他膝盖处绣着的暗纹——是她去年送他的护膝,上面用银线绣着小小的河工工具,不仔细看只当是普通纹饰。

“此次黄河涨水,怕是有人故意掘开民堤。”他压低声音,袖中露出半幅被水浸透的舆图,边缘焦黑,显然遭过火焚,“臣查到,江南织造局今年的生丝税银,有三成进了山东转运使的私库。”他说话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舆图上的某处标记,那是她曾与他共植柳树的渡口,如今想来,那些树苗该已亭亭如盖。

深夜的公主府书房,他摊开十二道账本,青铜烛台上的烛泪堆成小山。她替他添茶时,看见他批注用的朱砂笔,笔杆上刻着“河清”二字——正是她去年生辰送他的礼物。“若能彻查盐引案,便可堵住他们的嘴。”他忽然抬头,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只是……”

“只是什么?”她指尖掠过账本上的密文,那是他独创的河工暗语,除了她,无人能懂。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落发,动作自然得像是多年习惯:“只是怕连累殿下,被御史台参奏结党营私。”他的指尖停在她耳坠下方,那里有粒极小的红痣,是他曾在月光下笑着说“像落在雪地里的梅瓣”的地方。

景和十六年春分,弹劾林昭远的奏折如雪片般飞进皇宫。她在御书房外听见御史们喊着“外戚干政”“私结朋党”,看见他跪在丹墀下,朝服上落着隔夜的霜。当刑部侍郎呈上所谓“证据”——半幅绣着墨梅的帕子,她认出那是去年冬至她替他补袖口时,随手剪下的边角料。

“臣与长公主,不过是论政知交。”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腰间的玄鸟玉扳指被阳光照得发亮,“若论结党,臣只结治河之党,只交为民请命之友。”他抬头望向她,目光掠过她鬓间的砗磲步摇,像是要将这一眼刻进心里。她忽然想起藏书阁初见时,他说她的耳坠是前隋旧物,那时的他,眼中有星辰大海,如今却只剩风波诡谲。

那晚她悄悄去天牢探视,狱卒递来的棉袍上绣着半枝墨梅,针脚歪扭,显然是他自己所绣。“别担心,臣在牢里正好整理河工笔记。”他倚着石墙轻笑,腕上戴着她让人送来的银镯,刻着“河安”二字,“等出去后,臣想带殿下看新修的减水闸,春天放水时,会有彩虹挂在河面。”

她伸手替他整理衣领,触到他后颈的旧疤——那是去年在河堤被浮木砸中的印记。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殿下可知,臣每次递奏折时,最盼的不是陛下的朱批,而是殿下看完后,在折角画的那朵小梅花。”她怔住,想起自己确实会在他的奏折边角,用朱砂笔描朵极小的梅花,原以为是无人知晓的小习惯,却不想全落进了他的眼里。

景和十六年端午,林昭远出狱的次日,便带着她直奔黄河大堤。新修的减水闸正在试水,金黄的河水奔涌而出,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他穿着寻常百姓的青布衫,腰间系着她连夜赶制的丝绦,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水波纹:“臣算过,今年秋汛若来,这闸能保三州百姓平安。”

他忽然蹲下,替她系好被露水打湿的鞋绳,指尖划过她绣鞋上的缠枝纹:“还记得这纹样吗?藏书阁初见时,您的函套上便是这个。”他抬头时,阳光从水闸上方斜照下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臣后来才知道,这是前陈皇室的纹样,与您母族有关。”

她愣住,母族的事向来是禁忌,连父皇都甚少提及。他却从袖中取出片泛黄的绢布,上面临摹着她妆匣上的缠枝纹,角落题着:“愿此枝能护你平安,如当年护我于藏书阁风雪。”原来早在初见时,他便留意到她身上的每处细节,将她的喜好、她的过往,都悄悄收进了心里。

深秋的河工学堂,孩子们在新栽的梅树下背书。林昭远靠在廊柱上,看着她教孩子们辨认黄河石,忽然咳嗽起来。她递过温水,看见他袖中露出的药方,字迹是太医院首座的笔体,却在禁忌药材处画了个小叉——那是她暗中让人改的,怕他为了赶工隐瞒病情。

“别瞒我,臣知道自己的身子。”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近年抄录河工典籍磨出的,“只是有些话,再不说便怕来不及了。”他从怀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缠枝纹玉佩,正是她三年前遗失的那枚,“景和十一年冬,您在长街坠马,玉佩掉进雪堆,是臣捡了去。”

她望着玉佩上温润的光泽,想起那年雪夜,他骑马送她回府,月白披风在风中扬起,露出的正是这枚玉佩。原来从那时起,他便将她的失物视若珍宝,哪怕后来局势动荡,也始终带在身边。“臣曾想,等黄河安澜,便向陛下请旨……”他声音渐低,目光落在远处的堤坝上,“可如今看来,河工未完,臣心难安。”

景和十七年立春,她在尚书府看见那幅未完成的《黄河万里图》。绢布上,从河源到入海口,每处堤坝、每座水闸都画得精细,唯独在中下游某处留着空白,旁边题着:“待与某人共赏此处桃花。”她认出那是去年春日,他们曾在那里歇息,看两岸桃花盛开,落英缤纷铺满河面。

“大人该歇息了。”她替他盖上毛毯,看见他案头摆着新刻的印章,刻着“昭远”二字,却是她的笔迹。他迷迷糊糊间抓住她的手腕,将枚玄鸟银戒套进她无名指:“别告诉别人,这是臣私刻的……”话未说完便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只怕醒的蝶。

此刻任瑶在廊下听着更漏,忽然听见书房传来轻响。她悄悄望去,见长公主正对着残页落泪,手杖上的玄鸟纹轻轻抵着纸上的朱砂痣印记。窗外的梅树在风中摇曳,将月光剪碎在青砖上,恍若那年黄河大堤的桃花,那年藏书阁的枫叶,那年中秋宴的烛火,都在这一晚,随着残页上的泪痕,漫成了再也收不回的思念。

景和十七年三月,林昭远奉旨南巡的前夜,她在城门口送他。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撩愈【SP 1V1】

撩愈【SP 1V1】

不闪躲在这荆棘遍布中那伤口会开出花朵By神木与瞳程嘉煜(男主)×林曼(女贝)当她的笑落入他的眸,他的灵魂乱了阵脚。当他的手打上她的臀,她的心获得了安宁。加入书柜收藏,我要评分投珠...

我在魔兽世界当禽兽

我在魔兽世界当禽兽

重生成为了洛丹伦的王子,阿尔萨斯表示不想当巫妖王。富可敌国的艾什凡女勋爵是我小姨?波霸佳莉娅是我姐姐?吉安娜还小啊,可口的萝莉!嗯,瓦王的母亲好正点!拯救艾泽拉斯是不存在的,只有泡在女人堆里才能维持生活。巨龙高等精灵暗夜精灵女巨魔女兽人女德莱尼人通通都不会放过,都是我的肉便器。坑蒙拐骗纯情追求巫妖王我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圣骑士,虚伪狡诈还装的正派救世主。恐惧魔王何以见得?他不是你看中的工具人吗?巫妖王我看到了他把我妻子的亡魂拉回来复活,还让她受孕了!恐惧魔王看着绿油油的巫妖王耐奥祖你要坚强,为了军团!巫妖王冷笑的看着监视他的恐惧魔王大...

废太子重生后怀了刺客的崽

废太子重生后怀了刺客的崽

叶云归惨死后才知道自己是某本书里的炮灰太子,书中他被废之后幽禁于皇陵,不仅被刺客弄瞎了双眼还身患重病,没多久便郁郁而终。幸运的是,他重生了。这时刺客还没出现,他决定要做个局反杀。不久后,在一个月圆之夜,刺客如约而至,被叶云归成功活捉。叶云归发觉这刺客身材修长,肩宽腰窄,一张脸更是长得英俊无比。他当即决定给对方点好处,把人收为己用。几个月后,叶云归看着自己渐渐鼓起来的肚子,才意识到自己给的好处似乎有点太多了。攻视角岑默是公认的大夏朝第一刺客,职业生涯从未有过失手。直到某天他一头栽进叶云归的陷阱里,便再也没爬上来过。自此,他这把大夏朝最锋利的刀,只为叶云归一人所用。后来叶云归登基,身边总是跟着个寸步不离的护卫。据传此人无职无衔,还特别不识好歹,竟让年幼的小皇子私下管他叫爹!阅读提示身心1v1,he,生子文,攻宠受,受重生后有系统,架空勿考据,私设如山,谢绝写作指导,快乐看文不喜点叉,么么哒...

榻上欢,惹上纨绔太难缠

榻上欢,惹上纨绔太难缠

云姝上辈子为爱所困,错信渣男,皇权旁落,做了一辈子的傀儡女帝。重活一世,她只想断情绝爱,快意恩仇,手刃仇人。萧少钦上辈子心悦云姝,却又眼睁睁看着她所嫁非人,悔恨不已。重活一世,他只想攻略云姝,护她一生平安喜乐。于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指婚前夜,萧少钦将云姝压在墙上,当着众人的面吻了上去。事后,他不怀好意笑道...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