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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眼神凌厉,桑落身子不由往後缩了半寸,连忙推脱道:“夷陵发生的灾事,我的确不知情,这数百年来,我觊觎之物,从头到尾都只有魂石!”
灵体同源本就稀罕,更别说是彼此共鸣的独特感知,因此桑落根本就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与夷陵沦陷扯上关系的。
“魂石…”枯荷捏紧了手中的碧绿灵石,语气森然地质问道:“如此不合常理的存在,你想利用它作甚?”
桑落不假思索,道:“有了魂石,便能永存不灭,成为真正的强者!”
这一回答,完全在枯荷预料之外,毕竟这魂石乃传云坛所有,不论是传冥鸿或是风听雨,都未曾抱有征服天下丶坐拥江山的欲望。魂石最初的用途,断不在于助人成就强者之身。
微微一怔後,枯荷道:“此话怎讲?”
桑落道:“我等鬼族,只要一日不入轮回,便是无限接近永生,但归根结底,那也只是一种接近,因为灵魂也会消亡,且一旦消亡,便是彻底抹去,不复存在。世人皆以为,湮灭灵魂的术法几乎不存在于凡间,可在这夷陵鬼城里,随手一挥,就能轻易毁灭灵体。”
“毁灭灵体...”枯荷沉吟,随即问道:“你是指夷陵城主和青冥阁主?”
强强结合的这两位邪灵,一人能操控邪火,另一人精通湮魂秘术,凭一挥手便可令灵魂坠入死地,自然令鬼族闻风丧胆。
“没错…”桑落默默垂头,蹙眉道:“从前我以为...死後便是永生,直到遇见了城主,我才渐渐明白——无论变得多麽强大,我永远也达不到那种无所畏惧的境界。”
”那你也太懦弱了...”枯荷轻声一哼,笑道:“你早已超越凡肉之躯,但那永世不灭的灵魂,连神仙也未必能保全,又何必执着?”
“城主做到了。”桑落指了指枯荷手中的魂石,语气坚定:“她将魂石埋入肉身,即便灵魂遭到重创,也能借由魂石之力,在灵体毁灭的一刹那,再度孕育出全新的魂魄...”
枯荷噗嗤一声打断对道:“若是如此,在破坏魂魄的同时,顺带把魂石也毁了,不就斩草除根了?”
桑落的嘴唇一滞,未能再作答。见他无话可驳,枯荷耸了耸肩,叹道:“属于我的记忆,前後加起来不过四十载,都觉足够沧桑,而你们的记忆,却延续了八百年,还意图流连尘世,真令人费解。”
灵体既然失去了独一无二,枯荷忽然觉得,自身的存在好似没了意义。
“接下来...”他微微仰头,望着天边一丝被风吹散的薄云,低声低喃:“何去何从...”
他本应愤怒,以为自己失去许多,然而眼前的真相却在无情地告知:散红蕖即便身死,依旧完好无损,夷陵纵使沦陷,也与他无关——这座曾给他归属感的城市,从未真正属于他。
再想寻仇泄恨,也没了相应身份。
于是,两人陷入了各自的沉默,许久都没再吱声,直到朗朗晴空闪过一道雷光,炸开了一声震耳的雷鸣。
循声望去,那正是两人走来的方向,紧接着,桑落眉头一紧,脸色骤变,脱口而道:“糟了!”
枯荷闻言,立刻反应过来,随即大声喊出三个字:“小不点!”
此刻,般若仍滞留于村口——若任一“常客”闯入那破屋,必将令她置于险境。虽知她自有保全之力,但鉴于村中男子丧心病狂,加之般若刚受共情重创,实难放心自处。
于是,枯荷召出彼岸,跃上银剑,迅疾如电地飞返破屋小院。
未及落地,他便瞥见门外不远处有一男子,颓然坐倒,面露惊恐,两眼盯着屋内,双腿不由发抖。
屋内传来阵阵凄厉哭泣——正是蜷缩于角落的般若。此时,数颗银球零乱漂浮,不时释放着电光,仿佛随时要爆发一般。
“别…过来…呜…”
她哽咽着,紧紧抱住自己,头埋双膝,不敢直视那男子的面容;那张面孔她并不陌生,曾在失智女子的记忆中多次映入眼帘。
所以枯荷也马上认出了这张脸。
“是你啊…”
他走到男子面前,居高临下地望去,眼里泄出了杀意,男子感觉到危机,不由咽了咽口水,努力划动发抖的手脚,拼命往後面爬去。
“你…你要做什麽?!”男子惊恐呼问。
银光闪过空际,枯荷轻擡手臂,动作优雅地接住了飞至手中的彼岸。
“你不是喜欢往人家嘴里塞东西麽…”
“塞丶塞什麽?”
“...那便让你也尝一尝那滋味。”
男子虽不明白其意,但危机迫近,也无暇多想,此刻若再不站起来,定是逃不掉了,于是他使出全力,企图翻身逃离。
岂料,那银剑速度极快,瞬间刺入其口,穿过喉咙,再从後颈拔出。男子的眸子一下就掀翻了,馀下的白眼充斥着近乎裂开的血丝,因疼痛而挣扎的手脚激烈抽搐着,指尖在地上划出斑斑血痕。
“啊...一不小心,塞过头了...”
枯荷轻叹道,将手往回一收,把银剑从男子喉咙中拔出。鲜血渐渐浸湿了那干裂的沙地,男子甚至无法发出呻吟,便在绝望的寂静中,慢慢停止了挣扎。
望着这龌龊丑恶的嘴脸,宛如蝼蚁般被碾碎在眼前,一股无与伦比的愉悦在枯荷心中油然而生。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返回破屋内。此刻,桑落正守在般若身侧,神情关切而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十分滑稽。
“桑落。”
一声叫唤,打断了他的手足无措,转眸望去,就见枯荷弯起的嘴角,他露出了意味不明的邪魅笑意,对自己轻道:“比起你的灵体,还是真实的肉身切起来更能让人泄恨。”
桑落微愣,缓缓凝起眉头,道:“你想做什麽?”
枯荷面色森然,仍含笑不语,转身来到那失智女子跟前。他擡起指尖,轻轻捏起对方下巴,来回挲摩。
“正如夷陵城主所言...这种叫人作呕之地,灭了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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