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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
寒意,是先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栖梧院最内里的寝阁,深秋的寒气被厚重华贵的锦帘死死挡在门外,数尊价值连城的紫铜瑞兽暖炉日夜不熄地吞吐着灼热的气息,将偌大的空间烘烤得仿佛盛夏暖房。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草苦味,混合着顶级沉水香燃尽後的馀韵,形成一种沉郁而滞重的氤氲,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
锦榻之上,江楚安静地靠着,身上盖着数层轻软却无比保暖的天鹅绒锦被。曾经清峻深邃的轮廓如今被一层病态的苍白包裹,颧骨高高凸起,双颊微微凹陷,唯有那双眼睛,在烛光映照下,依旧点漆般幽深,只是那深潭般的墨色里,流转的不再是昔日的锐利与冷峭,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以及……某种竭力压制的丶火山般灼热的渴望。
他的生命力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蚕食鲸吞,正沿着指尖丶发梢一点点流逝,只馀一具日渐枯槁的躯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回响,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气力。
今日……却有些不同。
一种奇异的丶从心脏内部漫延开来的暖流,驱散了那蚀骨的寒凉,连带着沉闷的胸腔似乎都轻松了许多。那种沉重的丶时刻笼罩着他的疲惫感,也奇异地褪去了大半。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似乎也比前几日要亮堂些,透过雕花窗棂,在地砖上投下清晰的丶跳动的暖金色光斑。他甚至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冷香气。
像梅,又不是梅。
“吱呀——”
熟悉的门轴转动声。声音很轻,似乎开门的人分外小心。
江楚的目光倏然投向门口,空洞的瞳孔深处,那簇灼热的火苗骤然跳跃了一下,几乎要燎原。
一道穿着靛青色细棉布袍子的身影端着托盘,熟练地侧身进来,随即迅速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间可能渗入的冷风。
来人身形颀长匀称,五官是极其端正的清俊,皮肤带着些常年奔波的微棕,但并不粗粝。那双眼睛亮而有神,像淬过火的墨玉,沉稳中透着几分阅事後的干练。正是沈照。
眼前的沈照,并非记忆中那个寄人篱下丶带着清贫烙印的沈家养子,也不是城破之日只馀绝望背影的旧人。他的衣着整洁而体面,虽是棉布,但做工精良,服服帖帖。神情从容,步履稳健,端着托盘的手稳如磐石,那是一只既能执笔算账丶也能运筹帷幄的手。他行走间,带着一种掌管庞杂事务後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场,虽在姿态上依旧保留着习惯性的低调,但那份自信与从容已融入骨血。
他现在是江氏商行的大主管,实际执掌着江家过半的生意往来,是商号上下倚重的支柱,更是江家府邸之内,除却血脉相连的江家子弟,地位最超然的人物。连那些心高气傲的江府老人,见了这位“沈大管事”,也不得不敛了轻视,恭敬地唤一声“沈爷”或“主管”。
“少爷,”沈照走到榻前,声音不高,温和平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熟稔。他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是一碗熬得恰到好处丶冒着氤氲热气的雪梨川贝羹和一碟精致的茯苓糕。
“今日瞧着气色稍好了些。这是小厨房刚熬好的,您试试?”他动作自然地掖了掖江楚被角,指节修长有力,动作却温柔得像怕碰碎什麽珍品。
江楚的目光贪婪地丶一寸寸掠过沈照的眉眼丶鼻梁丶唇线,最後落在他搁在自己被角上的手。那掌心带着薄茧,是算盘珠磨砺和翻看账册留下的痕迹,不再有风霜奔波之苦。真好。
他近乎无声地应了一下:“嗯。”
声音干涩沙哑,却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放松。
沈照像是得了指令,熟练地捧起碗,用细长的玉匙舀了半勺,仔细吹了吹凉气,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江楚唇边。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便是他们之间日复一日的日常。
温润微甜的羹汤滑入喉中,那股子肺腑深处的燥痒似乎真的被压下去了几分。江楚顺从地由他喂着,目光却始终未离开沈照的脸。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格,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扇形阴影。鬓角处有一根不易察觉的银丝,在“光照”下异常清晰。那根银丝……竟让江楚看得有些痴了。不是哀伤,而是一种奇异的丶饱胀心头的满足。这银丝是操劳所致吗?是为他江家……为他的病操心熬出来的?
“辛苦你了。”咽下一口羹汤,江楚突然低声说。声音依旧虚弱,却透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关切。
沈照微微一怔,随即擡眸看他,唇角牵起一个温和而无奈的笑,眼角的细纹也跟着舒展:“少爷说的什麽话。职责所在,也是应当应分的。倒是您,安心养病才是正经。商行里一切都好,底下人也都勤谨得力,您勿需挂怀分毫。”他一边喂着汤羹,一边自然而然地报着几桩重要的生意进展,语气平稳,条理清晰,末了,又补充道:“前日唐茹姑娘着人送来了一支品相极好的老山参,库房也收了。她在账上划的钱,数目很是体己。”
听到“唐茹”二字,江楚脸上的神情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像是不愿多提,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便移开了片刻,重新聚焦在沈照身上时,那点微妙的波动已被更深沉的空茫覆盖:“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沈照喂完羹汤,又递了手巾让他擦了擦唇角,这才收拾好空碗,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沉默地守在一旁,像一座沉默却牢靠的山。窗外那所谓的“阳光”无声地移动着角度,暖金色始终恒定,不增不减,安静得没有一丝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觉得闷麽?”沈照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带着药味的沉寂。他的目光落在江楚紧握着被角丶指节微微泛白的手上,“外面天挺好……虽然风有点寒,但日头足……要不要……我扶您去窗边瞧瞧?”
他的语气带着询问,眼底是纯粹的关切,全无一丝忌讳他重病之身的沉重阴霾。在他眼里,江楚似乎只是一个需要透透气丶看看风景的人。
一股近乎贪婪的热流猛地冲上江楚的喉咙。他竟点了点头,有些急切:“……好。”
沈照的动作极尽轻柔又极其稳妥。他稳稳地架住江楚几乎无力的手臂,另一只手小心地托着他的後腰,仿佛他捧着的不是什麽行将就木的病人,而是一件稀世珍宝。江楚的身体轻得可怕,骨头硌在沈照结实的臂弯里,那份轻飘感让现实几乎脱轨。但在沈照有力的支撑下,这份虚浮竟生出一种奇异的“自由”感。
每一步都迈得很慢,室内温暖如春,没有丝毫秋凉入侵。脚底厚实的地毯吸尽了所有足音。
终于挪到那扇巨大的雕花长窗前。沈照小心地扶着江楚站稳,然後轻轻推开半扇窗。
想象中的凛冽秋风并未灌入。窗外,是一派暖意融融的春日景象。
庭院依旧,假山,鱼池,抄手游廊,皆是江府的景致。然而,那一株本该在秋日中叶片枯黄的百年古银杏,此刻却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巨大的树冠在温暖的阳光下伸展,绿得几乎滴出水来。
树下,几丛栀子花开得雪白一片,馥郁的香气隔着“暖风”一阵阵飘来,浓郁到有些失真。天空是一种饱和度很高的丶纯粹的丶不带一丝阴云的湛蓝。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带着一种不真实的丶令人昏昏欲睡的熨帖。
眼前的景象美好得近乎失真,却奇异地符合心底最深切的渴盼。
江楚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那生机勃勃的古树丶绽放的白花和明媚的天空,最後,缓缓地丶缓缓地落在了身边人的侧脸上。
沈照正微微侧头看着他,眸色温润,映着阳光,清澈见底。那根在光线映照下的银丝,此刻在他鬓角显得分外柔和。一种汹涌的丶足以溺毙所有理智的情绪疯狂涌上江楚的心头,冲垮了所有预设的防线丶身份的藩篱和现实的重锤。
他竟用尽全力,擡起那只枯瘦的手,指尖带着病态的微凉,带着一种怯懦的丶试探的丶又无比贪婪的力道,极其轻微丶却极其坚定地,勾住了沈照垂在身侧的丶同样扶着窗棂的手指。
仿佛触电般!
被触碰的瞬间,沈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那僵硬只在毫秒之间,快得如同错觉。他没有抽回手,甚至没有一丝迟疑或厌恶。那双温润的眼睛依旧看着江楚,只是那眼底瞬间涌上来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惊愕,有担忧,有无奈,最终都化为一汪深邃的丶几乎将江楚吞噬的温柔与……纵容?他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反卷,将江楚冰凉微颤的指尖轻轻包裹在温热的掌心,像呵护一枚初融的雪片。
掌心的温度沿着冰冷的指尖直抵心脉!那份实感的丶温热的丶带着生命活力的包容感,瞬间将江楚心底那片虚无的海啸短暂抚平。他闭上了眼,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沈照身上,脸颊贪恋地贴着他结实可靠的肩臂,汲取着那源源不断的丶支撑着他灵魂不散的暖意。
所有的病痛丶所有的虚弱丶所有的冰冷阴翳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
窗外的阳光永恒地照耀着,绿树与白花永不凋零。寂静中,只有两人交握的指尖传递着无声的丶不存在的温度。
沈照感受着手心里那份固执而脆弱的冰凉,偏过头,下颌轻轻蹭了蹭江楚微凉的发顶,声音低沉温和得如同耳语,带着安抚一切的力量,穿透了这虚幻的春日暖阳,也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病气:“……少爷不怕。”
他用更低丶更轻丶仿佛只对着心魂深处倾诉的声音又添了一句,每个字都落在江楚即将溃散的意识边缘:“我在呢……我在……”
他的目光越过江楚毫无生机的肩头,投向外边那片虚假却完美的春光深处,那空茫的尽头仿佛有什麽吸引着他。他握着江楚的手指微微紧了一紧,似乎下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决心:“……等您再好些……我陪您出去走走……真的出去走走……”
去哪儿?他没说。
但江楚紧闭的眼睫下,嘴角却极其缓慢丶极其艰难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如同一个溺水者在灭顶的瞬间,终于看到了属于他的那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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