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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边尘动长安
慧明和尚那口承载着千里之外人间炼狱的警钟,馀音尚在“醉太平”的梁木间低回呜咽,便被两位不速之客的凛然官威粗暴地掐断了。云十三娘耗尽了市井里滚打出的全部逢迎本事,搭上窖藏多年的“新丰酒”头筹,总算将两位面色倨傲丶眼高于顶的官人暂且安抚下来,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厚重的棉帘落下,隔绝了门外渐起的市声,酒馆内却陷入一片比先前更甚的死寂。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沉闷的铅云,浓得化不开的屈辱丶无处宣泄的愤怒,还有那来自遥远边陲丶沉甸甸如浸水棉絮般的苦难气息,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那官员临去时投来的冰冷一瞥,像淬了毒的蛇信子,无声地舔过云十三娘的脊背,留下刺骨的寒意。她知道,麻烦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被强行压平,却已搅动了水底积年的淤泥。她不动声色地给阿福递了个眼色,少年立刻会意,拿起抹布,近乎虔诚地丶一遍又一遍用力擦拭着那两位官人坐过的桌椅板凳,仿佛要擦去某种看不见却极其不祥的印记。角落里,魏慕白彻底醒了酒。慧明和尚口中那“老农呕血”丶“老妇悬梁”丶“流民问活路”的惨烈景象,不再是模糊的听闻,而成了烧红的烙铁,带着皮肉焦糊的腥气,狠狠地烙进了他被平康坊一夜屈辱灼得千疮百孔的心上。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不再空洞迷惘,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丶锐利的清明。他低头,看着自己这身昨日还勉强算是体面丶如今却沾满尘土与酒污丶散发着颓败气息的青衫,昨夜巷角那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丶眼神绝望如幼兽的姐弟身影又猛地撞入脑海。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酸腐之气直冲喉头。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後的条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引来几道惊疑的目光。他却浑然不觉,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後院,扑到冰冷的青石水缸边,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缸沿,身体剧烈地弓起,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干呕声,却只呕出几口灼烧着食道丶苦涩至极的胆汁。大堂中央,张五郎如同一座沉默的丶内部熔岩奔腾的火…
慧明和尚那口承载着千里之外人间炼狱的警钟,馀音尚在“醉太平”的梁木间低回呜咽,便被两位不速之客的凛然官威粗暴地掐断了。云十三娘耗尽了市井里滚打出的全部逢迎本事,搭上窖藏多年的“新丰酒”头筹,总算将两位面色倨傲丶眼高于顶的官人暂且安抚下来,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厚重的棉帘落下,隔绝了门外渐起的市声,酒馆内却陷入一片比先前更甚的死寂。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沉闷的铅云,浓得化不开的屈辱丶无处宣泄的愤怒,还有那来自遥远边陲丶沉甸甸如浸水棉絮般的苦难气息,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
那官员临去时投来的冰冷一瞥,像淬了毒的蛇信子,无声地舔过云十三娘的脊背,留下刺骨的寒意。她知道,麻烦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被强行压平,却已搅动了水底积年的淤泥。她不动声色地给阿福递了个眼色,少年立刻会意,拿起抹布,近乎虔诚地丶一遍又一遍用力擦拭着那两位官人坐过的桌椅板凳,仿佛要擦去某种看不见却极其不祥的印记。
角落里,魏慕白彻底醒了酒。慧明和尚口中那“老农呕血”丶“老妇悬梁”丶“流民问活路”的惨烈景象,不再是模糊的听闻,而成了烧红的烙铁,带着皮肉焦糊的腥气,狠狠地烙进了他被平康坊一夜屈辱灼得千疮百孔的心上。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不再空洞迷惘,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丶锐利的清明。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身昨日还勉强算是体面丶如今却沾满尘土与酒污丶散发着颓败气息的青衫,昨夜巷角那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丶眼神绝望如幼兽的姐弟身影又猛地撞入脑海。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酸腐之气直冲喉头。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後的条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引来几道惊疑的目光。
他却浑然不觉,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後院,扑到冰冷的青石水缸边,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缸沿,身体剧烈地弓起,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干呕声,却只呕出几口灼烧着食道丶苦涩至极的胆汁。
大堂中央,张五郎如同一座沉默的丶内部熔岩奔腾的火山。他面前的粗陶酒碗早已空了。他没有再要酒,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坑洼不平的桌面,黝黑的脸膛上肌肉紧绷如铁块,额角那一道刀疤下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着。那根陪伴他多年丶磨得油光发亮丶浸染了汗与血的枣木短棍,被他蒲扇般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木质纤维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咯吱”声。慧明和尚描述的边民惨状,与他记忆中安西军底层士卒在风沙刀剑中挣扎求生的悲苦,长安城里达官贵人夜夜笙歌丶挥霍无度的奢靡,还有刚才那两个狗官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威胁……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在他胸腔里反复地冲撞丶挤压丶沸腾,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暴力量在他体内奔涌,“咚!”他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榆木桌面上!沉闷如擂鼓的巨响震得桌上碗碟“哗啦”乱跳,酒水泼洒一地。
“这帮……蛀虫!国之蠹贼!”低沉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冰渣,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的欲望。
慧明和尚默默地喝完了粗陶碗底最後一点稀薄的粟米粥,又拿起一个干硬的粗面蒸饼,仔细地用干净的布巾包好,小心地放入肩头那洗得发白的褡裢里。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後的沉稳,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打满补丁丶浆洗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旧僧袍,拿起倚在桌角的磨得光滑的木杖和那只边缘微凹的铜钵。他步履平缓地走到柜台前,对着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的云十三娘,双手合十,深深一躬,枯瘦的身躯弯成了一个虔诚的弧度:“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慈悲布施。此间因果,贫僧已尽心力,缘起缘灭,该告辞了。”
“大师……”云十三娘喉头一哽,想说些挽留或宽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深知,眼前这位看透红尘万丈丶洞悉世事如棋的苦行僧,绝非这小小酒馆所能羁留。他所背负的,是千千万万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黎民苍生的苦难,是这煌煌盛世下无声泣血的悲歌。她只能敛衽,深深还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大师……一路保重。”
慧明和尚平静如深潭的目光,缓缓扫过依旧在後院扶着水缸丶脊背因干呕而不住颤抖的魏慕白,扫过怒意蒸腾丶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的张五郎,扫过角落里惊魂未定丶脸色发白的阿福,最後,那目光温润而悲悯地落在云十三娘写满忧虑的脸上。那双阅尽人间悲欢丶洞悉世事无常的眼眸深处,除了普度衆生的慈悲,还带着一丝极其隐晦丶却重若千钧的警示。
“山雨欲来风满楼……施主,长安水深,前路叵测,望自珍重。”他留下这句如同偈语般的低语,不再多言,转身,拄着木杖,步履沉稳而坚定地走出了“醉太平”。那灰色的僧袍背影,很快便融入了长安城清晨渐次喧嚣丶车水马龙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见。然而,他带来的那份沉甸甸的丶浸透着边民血泪的警醒,却如同无形的铅块,更沉重地压在了酒馆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晌午时分,阳光艰难地穿透长安城上空积聚的云层,在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醉太平”的生意勉强恢复了些许人气,三三两两的食客坐在桌旁,或低声交谈,或默默进食。然而,空气里那份压抑却挥之不去。交谈的声音都自觉压得极低,眼神游移不定,带着几分小心和不易察觉的窥探。慧明和尚那沉重的话语,官员冰冷的眼神,张五郎那砸在桌面上的一拳,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在酒馆上方。
云十三娘斜倚在柜台後,指尖无意识地拈着一枚边缘微有磨损丶分量明显偏轻的开元通宝。铜钱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慧明的话语丶官员的眼神丶张五郎的愤怒,在她脑中反复交织丶盘旋。她那双在风月场和市井中磨砺得异常敏锐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长安城那张由权力丶金钱和无数双眼睛织就的无形巨网,似乎正在悄然收紧,勒向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沉闷的寂静中,酒馆门口厚重的棉帘被一只沾满干涸泥污丶指节粗大丶布满老茧和血痕的手猛地一把掀开!一个身影带着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汗酸丶血腥丶尘土混合的气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来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同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丶多处撕裂丶打着层层叠叠补丁的军服式圆领袍,但比张五郎身上那件更加褴褛不堪,几乎难以蔽体。他的一条胳膊用一根早已看不出本色丶浸透了暗褐色丶板结发硬血污的布条,勉强吊在胸前。脸上糊满了黑黄的泥垢和干涸的血迹,嘴唇因干渴和疲惫裂开数道血口子,唯有一双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因极度的紧张丶恐惧和某种不顾一切的急迫,亮得如同濒死的野兽,骇人地扫视着昏暗的酒馆。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几张桌子间搜寻,直到牢牢锁定在角落里那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
“队正!张队正!”那汉子嘶哑地吼了一声,声音像是用砂纸在粗粝的岩石上摩擦,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张五郎如同被惊雷劈中,猛地擡头!看清来人的刹那,他霍然站起,高大的身躯带倒了身後的条凳:“铁牛?!王铁牛?!是你?!老天爷……你……你怎麽搞成这副模样?!”他虎目圆睁,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痛惜。眼前这个形容枯槁丶浑身浴血的汉子,正是他当年在安西军中一手带出来的悍卒,以憨厚耿直丶悍不畏死闻名的陇右子弟王铁牛!
王铁牛像一根被狂风折断的枯枝,踉跄着扑到张五郎桌前,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要瘫倒下去。张五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王铁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的浮木,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攥住了张五郎粗壮的小臂,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剧烈地颤抖着,指甲几乎要掐进张五郎的皮肉里:“队正!出……出大事了!西域……西域败了!败得……太惨了!兄弟们……兄弟们死绝了啊!”
“什麽?!”张五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败了?!哪里?!说清楚!是怛罗斯那边……还是……?”他急切地追问,声音因巨大的冲击而变调。天宝十载高仙芝在怛罗斯惨败于大食,唐军精锐尽丧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所有安西军老卒的心头。
“是……是葱岭(今帕米尔高原)西边!碎叶(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附近)往西三百里……一个叫‘鹰愁涧’的鬼地方!”王铁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的伤口,疼得他面目扭曲,话语断断续续,字字泣血,“我们……我们一队斥候,奉封节帅将令……去探查吐蕃崽子和大食人勾结的动向……结果……结果中了埋伏!人……人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吐蕃的牦牛骑兵,大食的弯刀手……像……像雪崩一样压下来!我们……我们拼死冲杀……想……想报信……可……可……”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眼泪混着脸上的污垢和血痂滚落,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弟兄们……都……都折进去了!就……就剩我一个……拼着命……砍翻两个……抢了匹马……才……才逃出来报信!可……可恨啊!队正!我们……我们不是打不过!是……是刀不锋利,甲不遮身啊!”
“刀甲不济?!”张五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抓住王铁牛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痛哼一声,“说!怎麽回事?!封节帅治军严明,安西军的刀甲向来精良,怎会……”
“精良?!队正!那是从前了!”王铁牛猛地擡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滔天的悲愤和绝望,几乎要喷出火来,“军械库里发下来的……全是……全是锈蚀的烂铁!刀砍两下就卷刃丶崩口!皮甲……皮甲薄得像纸,被箭一射就透!更……更可恨的是那些狗官!”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撕扯开胸前那破烂不堪丶沾满血污的衣襟,露出里面贴身藏着的一角同样被血染透丶边缘焦黑的麻布片。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布片上用不知是血还是炭灰歪歪扭扭写着的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的控诉:
“军械贪墨,粮饷成空,将校误国,速告长安!”
“轰!”
张五郎只觉得一股狂暴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绝望,如同火山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猜想过边军的日子艰难,猜想过军需或许有克扣,却万万没有想到,竟已腐烂堕落到如此令人发指丶罔顾人命的境地!堂堂安西劲旅,拱卫西域的国之爪牙,竟然被贪官污吏蛀蚀成了空壳!精锐斥候,竟因刀甲朽坏丶粮饷被吞而白白送死在异域荒谷!这不仅是败仗,更是谋杀!是对忠勇将士最恶毒的背叛!此风不刹,安西危矣!西域危矣!大唐的边疆屏障,将被这些蠹虫从内部生生蛀空!
“畜生!一群喝兵血丶吃人肉的畜生!!天理不容!!”张五郎的怒吼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发出的濒死咆哮,蕴含着毁天灭地的狂暴力量,震得酒馆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双目瞬间赤红如血,死死盯着王铁牛胸前那片染血的布条,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进骨髓!他猛地又是一拳砸在面前的榆木桌面上!
这一次,力量之大远超先前!“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厚重的桌面竟被硬生生砸裂开一道缝隙!桌上的粗陶碗碟如同受惊的鸟雀般跳起老高,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碎瓷片四处飞溅!
“队正!息怒!”云十三娘和阿福同时惊呼出声。
整个酒馆陷入一片死寂!所有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边关惨讯和张五郎那足以撕裂一切的暴怒彻底震慑住了。碎叶以西惨败?精锐斥候因军械朽坏全军覆没?贪墨军需?这些字眼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西域不稳,长安的太平还能维系多久?一股寒意悄然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就在这时,酒馆门口厚重的棉帘再次被一只戴着公门手套的手粗暴地掀开。进来的不是食客,而是两个身穿皂隶公服丶腰挎制式横刀丶一脸公事公办冷漠的差役。为首一人,三角眼,吊梢眉,颧骨高耸,一脸横肉,正是长安县衙里出了名心黑手狠丶绰号“刘快刀”的都头。他身後跟着个年轻些的帮役,眼神闪烁,透着几分狐假虎威的机灵。
刘快刀一进门,立刻嫌恶地皱紧了鼻子,用戴着扳指的手在鼻子前使劲扇了扇,驱赶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汗臭和酒气。他那双三角眼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丶摔碎的碗碟丶断裂的桌面,最後落在状若疯虎丶双眼赤红丶胸膛剧烈起伏的张五郎身上,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柜台後脸色微变的云十三娘身上,脸上瞬间堆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踱着方步走到柜台前。
“哟!云大掌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刘快刀的声音阴阳怪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坚硬的柜台台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死寂的酒馆里显得格外刺耳,“大白天的,这又是掀桌子又是砸碗,还喊打喊杀的,好大的阵仗!知道的,说您这是‘醉太平’酒馆,不知道的,还当是西市新开了家演武堂,在这儿排练全武行呢!”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森冷强硬,三角眼里射出两道寒光:“上头有令!严查各坊流民丶逃卒丶行迹诡秘之徒!你这‘醉太平’,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最容易藏污纳垢!户籍簿子呢?立刻拿出来!爷们要仔细查验!”
云十三娘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麻烦果然如跗骨之蛆,接踵而至!这刘快刀显然是借题发挥,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清晨离去的那两位官员暗中指使来的!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阵阵寒意,脸上瞬间堆砌起职业性的丶近乎完美的笑容,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哎哟,刘爷您真是明察秋毫,说笑了!小店开门做生意,求的是和气生财,来的都是客,规规矩矩,哪敢窝藏什麽流民逃卒?您看,户籍簿子就在这儿,昨儿新来的就一位青州来的士子魏相公,还有位化缘的高僧,今儿一早也离开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柜台下取出那本厚厚的蓝皮簿子,双手奉上,眼角馀光却紧张万分地瞥向张五郎和王铁牛的方向。王铁牛身份太过敏感,带着那份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血书,一旦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差役查出,後果不堪设想!而此刻的张五郎,正处在爆发的边缘,如同填满了火药的火药桶,一点火星就能将他彻底点燃!
刘快刀漫不经心地接过簿子,装模作样地翻看着,那双三角眼却如同盘旋在猎物上空的秃鹫,阴冷锐利地在整个大堂内逡巡扫视。他的目光掠过几个缩头缩脑的普通食客,很快便如同毒蛇发现了目标,牢牢锁定了角落里的王铁牛和张五郎。王铁牛那身破烂不堪丶浸透血污的军服,那条吊在胸前的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胳膊,在相对安静的酒馆里,如同黑夜中的火把一样扎眼。
“哦?”刘快刀啪地一声合上户籍簿,脸上露出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他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朝张五郎那桌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他停在桌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因伤痛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的王铁牛,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喂!说你呢!那个断了膀子的!瞧你这身破烂行头,还有这身血呼啦的味儿……面生得很啊!哪儿钻出来的?路引呢?公验呢?拿出来给爷们瞧瞧!看你这一身煞气,爷们有理由怀疑你是临阵脱逃的溃兵!或是……西域那边流窜过来的悍匪!”
王铁牛本就失血过多丶极度虚弱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捂住了胸前藏匿血书的位置,身体因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而筛糠般抖了起来。张五郎猛地擡起头!那双赤红如血丶燃烧着地狱业火般的眼睛,如同两支淬了剧毒的利箭,带着几乎要将他洞穿焚尽的暴怒,狠狠射向刘快刀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他握着枣木短棍的右手猛地擡起,肌肉贲张,青筋暴突,短棍带着一股恶风,眼看就要当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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