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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你是骗子吗（第2页）

路星择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看到他紧绷的肩膀和微微颤抖的手指。他没有再逼问，而是向前又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触手可及。

“楚郁，”路星择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不再是质问，而是一种带着探究的平静，“你现在低着头，是在伤心？还是在害怕？”

楚郁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擡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路星择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怒火，只有一种沉静的丶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审视。

“……好像都有。”楚郁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路星择的目光下，他无法僞装。

“为什麽伤心？”路星择追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楚郁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他强忍着，声音更低：“怕你生气……怕你觉得我是个骗子……怕……”怕我们之间就这样完了。後面的话，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哦。”路星择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怕我觉得你是骗子。”他重复了一遍，然後，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抛出了最致命的问题：“那你是骗子吗？”

楚郁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侥幸丶所有的辩解，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他迎视着路星择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他无处可逃。

“……是。”楚郁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裁决。

“是骗子啊……”路星择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一个事实。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那按照常理，我这个受害者，是不是应该报警？”他微微歪头，看着楚郁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毕竟，诈骗犯，都应该落入法网，受到惩罚，不是吗？”

楚郁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冷的谷底。他睁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灰败的认命。“你想怎麽样……都可以。”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他觉得自己这个谎撒得太大了，大到他无法弥补，大到他和路星择之间可能真的走到了尽头。巨大的悲伤和茫然席卷了他。

路星择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看着他强忍却依旧微微泛红的眼眶，看着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被遗弃般的绝望里。路星择沉默了几秒钟。

就在楚郁以为下一秒路星择会转身离开，或者真的拿出手机时——

“好了，”路星择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丶近乎轻松的语调，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哭什麽？我这受害者还没哭呢。”

楚郁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茫然地擡起头，看向路星择。

路星择伸出手指，用指腹极其自然地丶带着点力道地擦过楚郁的眼角——那里确实沾上了一点湿意。

“没哭。”楚郁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偏过头想躲开他的手，动作却显得有些笨拙。

路星择的手顺势滑下来，轻轻捏了捏楚郁冰凉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行，没哭。”他顺着楚郁的话说，嘴角的弧度加深了，眼底清晰地映着路灯的光，带着一种楚郁看不懂的丶却绝不是愤怒或失望的笑意。

他看着楚郁依旧茫然失措丶呆呆看着他的样子，清晰地吐出下一句话：“受害者选择息事宁人，不追究了。楚少爷，你偷着乐吧。”

楚郁彻底懵了。他呆呆地看着路星择，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路星择看着他这副呆愣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像是看到了什麽极其有趣的事情。

他不再说话，只是伸手揽过楚郁僵硬的肩膀，半推半揽地带着他走向那辆黑色的跑车。

“走了，回家。”路星择拉开车门，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楚郁塞进副驾驶座，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撕裂关系的坦白和质问从未发生过。

车门关上。路星择绕到驾驶座坐好，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滑出阴影，汇入机场外的车流。

车厢内一片寂静。楚郁僵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的边缘，大脑还在努力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路星择……就这麽算了？他不生气？他不觉得自己被欺骗利用了？那句“息事宁人”……是真的吗？

路星择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沉静而专注。他仿佛没有察觉到楚郁的混乱和忐忑，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楚郁偷偷地丶飞快地瞥了路星择一眼。路星择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楚郁的心跳，在巨大的茫然和一丝不敢确认的丶劫後馀生般的庆幸中，失序地跳动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问“为什麽”，想问“你不生气吗”，想问“你……”但最终，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他只是沉默地坐着，感受着车子行驶带来的轻微震动，感受着身边这个人平稳的呼吸，感受着这看似平静的车厢里，那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却又峰回路转的丶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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