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三(第1页)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三)

军中规矩自然是不能携带女眷,但那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文死谏,武死战的时代,如今的忠孝节烈自然已被看做是封建陋习,激进派称它为妖孽谬种还满面羞红,自觉是奸污了嘴巴。所以前几日京安季刊上一个顶可恶的野心家在与激进派的笔战中说,在为信仰而牺牲之前,不妨等一等,也许一翻脸,它就是最荒谬可笑的;如果不是,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军中规矩虽铁令如山,时间久了,自然也是一翻脸後的理所应当。现在哪个封疆大吏的行辕内不安置几房姨太太?满营中的人但凡见过郁婉的,自然也都将她视为蒋梣年纳定的姨娘。

一时一个卫戍兵说顺了嘴,叫了一句“如夫人”。郁婉倏地愣住了,好像吞了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球,在五腑俱冰,雪窟一样的身体里摔裂凝冻成一株枝杈横生的血色珊瑚。

“放屁,叫夫人!”蒋梣年一个凌厉的眼神斜刺过去。

卫戍兵“啪”一声并拢脚後跟,端紧步枪,挺胸直立对郁婉道:“是,您好,夫人!”

郁婉惊疑扫视了蒋梣年一眼,转对卫戍兵说道:“我姓沈,你称呼我沈小姐吧。”

卫戍兵高声应道:“是,夫人!”

蒋梣年笑了,挥了挥手,说:“好,你去忙吧。”

郁婉的心脏像一只悬在半空中的银吊子,红焰焰的火煮着蓝阴阴的水,欲要开口,蒋梣年却先伸手将她散落在肩头的碎发拨正,同时笑道:“你在这里不方便,我先派人送你回去。”

这人却是一张生面孔,郁婉见他军服上的肩章,想必是中尉以上的官长。一会儿,换了一身便服,车子自然不是军用车,却也不是来时乘坐的那辆福特汽车。

汽车静静地行驶着,一排排的肥树在车窗上连续不绝地闪过,一样的叶子,一样的枝干,像是第一棵树的无数个分身。一会儿,粼粼的水光从树干与树干的栅条间闪出,绿叶相触在空中,像一圈绿云绕定一个镜面似的湖泊。湖泊上横着一只渔船,船头一个老翁,忽扬手向水面上空一抛,撒下一张圆圆的网。郁婉才知道这不是来时的那条路。

天方擦黑,汽车便驶到了督军府。郁婉恍惚觉得前一次的到来是机缘巧合,这一次的到来便是自投罗网。她应该抽身跑掉,也许死也能留一个全尸,从精神到□□都还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但对一个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人,谈逃跑显然是奢侈的。官长为郁婉拉开车门,说:“请沈小姐好好休息!”

赵妈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一条红瓤西瓜,沙沙地啃着,见郁婉从车上下来,就攮进最後一块瓜瓤,撇了瓜皮,小跑着笑迎上来,唔唔地说:“沈小姐可回来了。”

郁婉向官长致谢,又向赵妈问了一句好。赵妈笑嘻嘻地接过小藤箱,把郁婉迎进门去,嘴里还在说着:“可该累着了。”又说:“想必少爷也要回来了。”

郁婉坐在沙发上,才感觉到精疲力竭的累,是一种死滞的气息泡软了筋骨的疲弱无力。

赵妈仍旧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一会儿便沏了一杯清茶送来。郁婉笑道:“这茶好香,像是碧螺春。”

赵妈答道:“不怪姑娘不认得,这个是火青茶,原没有碧螺春的名头响,栽种制艺更要繁琐,可喝惯了茶的人都说这个比碧螺春还要强些。”

郁婉啜了一口茶,含笑道:“是了,这茶虽然不比碧螺春差,但因为名气不如,茶农们为养家糊口计,自然连少数种这茶的人也改种其它了,如此就更鲜有人知了,大概世间好物也多是这样转为陈迹的。”

赵妈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她说些什麽,看她的神态倒像是自言自语,但还是笑嘻嘻地搭了句腔说:“可不是,种这茶的人越来越少了,前两年打仗更是差点绝了销路,就这筒子茶得来便不容易,舅太太老远地弄了三筒来给老太太,老太太就给了姑娘一筒,多大的体面。”

正说着,一拍脑门,嚷嚷道:“嗐,瞧我这记性。这筒茶是今天中午老夫人派人送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几匹缎子丶几只镯子丶一面精巧镜子,可巧沈小姐那会儿还没回来,我就先替您收着了,我去拿出来给小姐瞧看瞧看。”

郁婉倏地起身:“这麽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赵妈疑疑惑惑地瞧看着郁婉,说道:“东西还没看,怎麽就知道贵重了?再说长辈给的东西,就是一根针,自然也是贵重的,这倒不在价格。姑娘心里知道贵重,好生收着就是了,难道还退回去不成?”

郁婉又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像被抽去了脊梁,疲软地撑俯在冰凉的红木扶手上。

赵妈果然欢欢喜喜地抱来几匹缎子,缎子上又有一只红酸枝黄铜包边的翻盖盒子。盒子打开,里面一对累丝金镯丶一面仿古的喜鹊衔枝蝴蝶纹八角菱花镜,里面嵌的却是一块圆形玻璃——大概是商户近来的盈利新创,为今人发古之幽思。

赵妈又扯着那匹嫣红色缎子说:“每位老姨太太各得一匹,给沈小姐两匹,一匹大红色凤穿牡丹的给了表三小姐。这都是前天绸缎庄卢老板孝敬老太太的,老太太又拨给衆人几样。”

郁婉看着那匹嫣红色的簇新缎子,那红色好像熏染到了苍白的脸上,胭脂晕湿後一片污浊的血渍。

郁婉站起身来,说:“我去换件衣服。”

赵妈笑道:“姑娘是该到太太那里去道个谢,太太今天高兴,倒约齐了几个姨太在那里斗牌嘞。”

东西角门早就锁死不开了,郁婉便从大门进入,进了仪门过穿堂就是老夫人的院子。郁婉进了垂花门,再过穿堂,见抄手游廊的廊檐下挂了许多的气死风甏灯,皆都点亮了,把院子照的黄惨惨的,像是酆都鬼城的一座怨宅。大天井里那棵梧桐树的叶片在风里嚓嚓的响,屋子里噼里啪啦的牌声伴着嬉笑语声一起朝耳朵里头灌,蜜糖嗓子娇笑着喊说:“哟,二筒,我可胡了。”

郁婉转进屋,小丫头替她打起印花竹帘。屋里倒开着一只强光灯,红木八仙桌上绷着红色的细绒布。老夫人略歪在榻上,三个老姨太太则皆坐在红木圈椅上,哗啦啦地正洗着牌。

一见郁婉进来,几个老姨太太都笑着让她,郁婉自然不肯上桌。老夫人说:“你们都坐着,她年轻,原该这样。拿条椅子坐在我旁边吧,我眼睛花,你替我看着牌,别让几个老姨太诓我的钱去。”

二姨太用水仙花汁染的通红的细长指甲刮了刮乌油的鬓角,蜜糖里泡过的嗓子水淋淋甜滋滋的,笑说:“你快坐下吧,不然我们姐儿几个只当你是太太在我们周围打下的游击埋伏。太太菩萨似的未必想到这层,只想着别让我们几个诓了她的钱去,就没想到使个法子诓了我们的钱去,这才是太太厚道疼我们姐妹呢。”

一席话说的老夫人捂着胸口直笑,说道:“就只你心眼多。”

小丫鬟掇了一张同样的红木圈椅放在老夫人下首,郁婉只好坐了。老夫人一面码牌一面说:“那镯子颜色鲜亮,正适合你年轻的姑娘戴,缎子是上好的,该裁俩件衣服穿,虽说还未到节下,也不能穿的太过素净了,等节下我再给你几匹缎子另做衣服。”

郁婉说:“这一次就当不起了,只好赶着来谢老夫人。”

大姨太笑说:“这正是沈小姐的心虔呢。”一面打出一张牌去,“五筒。”

“嗳,碰!”二姨太五指尖尖摸过那张小骨牌,抹着牌面笑说道,“心虔不心虔,还须是菩萨灵验呐。”

四姨太阖垂的眼睫动了动,忽然笑道:“哎呦,不行,我这肚子疼得紧,沈小姐先替我打一圈,我去净手来。”

大姨太笑道:“今天你手风最差,说是上厕所,你必是躲到哪里转运去了。”

二姨太一截粉腻的雪颈从旗袍的立领中向前探长,咯咯地笑喊:“愫愫,好好地提着灯笼跟着四姨太,不是怕她掉到茅坑里,倒怕她转运不成借机溜了。”

一席话说的满屋子的主子丫鬟都捂着肚子笑。

郁婉无法,只得说:“只怕四姨太转运回来,我已经帮你把钱都输光了。”

二姨太笑道:“诶呦,怕什麽?该她转运的输了也能赢回来,不该她转运的赢了也要输回去,千怪万怪怪不到你的头上去。”

郁婉原本就不会打牌,时间长了,因为不得不与老太太和几个姨娘交际应酬,渐渐的也能略窥门径;但总是稀里糊涂勉强应付,且几个姨娘都是个中好手,若能避的便避过去了,十分避不过去的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几圈。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娈宠

娈宠

帝王的宠爱,最是变幻莫测,前一秒还身处天堂,后一秒又可将人打入无间地狱。这一世,原以为的救赎,却没想到,是困顿了夜玉宸一生的囚笼。桁樾给了夜玉宸极致的爱,却也给了他刻骨铭心的痛。被强迫着刺在背上的那丛红梅,无不记录着那些屈辱的过往。但到临死前的那一刻,他却恍然发现,原来这一世,他是来还债的,还桁樾的债。所以,他用命...

(综漫同人)一人成团,人设扭转+番外

(综漫同人)一人成团,人设扭转+番外

小说简介一人成团,人设扭转作者橘咕简介青鸟见弥是穿管局一人成团部门下的组员,平时负责修复世界bug,维护世界稳定,小日子过得还算清闲。某天此世之恶渗透了本源世界,感染了附近的几个小世界,幸好穿管局发现得快,及时派出人手进行回收。于是青鸟见弥来活了。其一咒①生来被剥夺感情的六眼我不需要干扰判断力的无用之物。②放弃理想,选...

穿越后,我和夫君一起重生了

穿越后,我和夫君一起重生了

穿越后,我和夫君一起重生了是春光满园精心创作的都市小说,笔趣阁实时更新穿越后,我和夫君一起重生了最新章节并且提供无弹窗阅读,书友所表的穿越后,我和夫君一起重生了评论,并不代表笔趣阁赞同或者...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