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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随风擂金鼓,月影伴身下朱楼(三)
蒋梣年说他明日会来,可他始终没有出现,一连几日只不断有各种昂贵的珠宝首饰送过来。郁婉将它们全部锁进那只四角包铜的杨木箱子,箱子几乎装满。郁婉想起杜十娘的百宝箱,笑叹自己一定没有将满箱稀世奇珍决然一掷的勇气,倒或许有追随那只金银满膛的百宝箱投江自尽的可能,好在自己永远也不会有钱到可以拥有那样一只鬼魅般拉人殉葬的宝箱。至于这只,它是献玉换城的一场交易,随时都在准备着完璧归赵。
郁婉觉得日子的临近,像秋风吹焦了的梧桐叶子挂在梢头摇摇欲坠。丫鬟老妈子们兴致勃勃,她们说鹤家班最有名的青衣正旦如何唱《贵妃醉酒》《天女散花》,好像自己坐在戏园子第一排尖嘴嘬着茉莉香片亲眼所见。这两天,她们全都忙着在东西两厢的楼上摆桌椅丶置杯碟丶剪花枝,闹哄哄地窃窃私议着老督军故後的第一场中秋堂会。
渊宜馆前又重新搭了半人高的大戏台,三面围砌着色调统一的绛红色菊花矮丛,篾席盖顶的天棚架子上拧着小小的汽油灯泡。演员要沐在蓝白色的电光下轻移莲步丶缓推玉指。凤目微饧,飘长的水袖拂风一转,已然难辨是天上人间。
厨房里这几天也忙着制备各色的果碟子,好摆在小提盒里每人一只。流水八珍宴设在大厅里,阳澄湖大闸蟹要当日鲜蒸的,又把那四副银模子取出来做月饼,连带着也做些桂花糕丶绿豆糕丶佛手饼丶松瓤卷子丶乳酪枣花酥等面点果子。
鸣凤往厨房里取中饭时,恰巧遇到试验模具的第一批糕饼热腾腾出锅,奶白色的温香水汽包着甜馨玲珑的糕点。那糕点师傅是个苍蝇膀上绣花的黑李逵,久把鸣凤当做自家女儿一样,一见她便乐呵呵地笑说:“丫头,我这会儿占着手,乃自家往那里捡碟糕去,趁热的香甜,等人按份例送去,还要啰哩啰嗦地装盒子,就该放冷了,不好吃。”
鸣凤便向那大师傅微笑,半月弧的眼睛是拉满了的弯弓,紧绷着的眨也不眨。她拾起胡木夹子捡月饼,白袅袅的水汽扑到脸上,一霎眼就落下两颗泪珠,落在手背上,灼灼地烫了两颗痘疤。鸣凤只管揉着眼睛笑说:“这烟可真是呛人。”话一出口,觉得自己过分的引人注意,欲盖弥彰一样,好像在人家的欢筵上哭丧,最下作的触人霉头。正窘迫地觉着自己大到无处可以藏身,忽听外面有人喊说:“今儿个晚宴的食单子到底送来了没有?”就见竹帘子一动,赵妈打门外面走进来。
喧嚷的人语声戛然而止,最边上择菜的小毛头经後面人一推,踉跄着向外跌冲几步,只好迎上去说:“送来了,早送来了。”
赵妈哼哼着说:“别见今天晚上只是家宴就不上心,有一点差错,也照样撕你们的肉。”一壁说,一壁又将眼睛眈眈地虎视了一圈,忽然锁死在鸣凤身上。脑袋一擡,一低,就看到她手里的小银碟子,顿时满腔义愤,恨恨道:“老太太那里还没过眼,这里就先装上盘儿了,什麽阿物?一群没眼珠子的上赶着巴结,我就瞧不上那个样子,都且先乐着吧,只等秋後少夫人来了,就看你们还巴不巴结的上。”言尽于此,只听“啪嗒”一声,赵妈将帘子一甩,两手一摔,挺着胸脯子扬长而去。
鸣凤今天的脸色原本有些苍苍的,那大师傅以为她被赵妈搅得不自在,就道:“妮子,乃别混她。”又气道:“憋了一路的臭屁放在这里!熏不死人恶心死人。”
鸣凤心里思想赵妈的这番话,不知道该不该对郁婉讲。呆呆地自思了一路,心里打定主意,回到西楼里来。楼上楼下并不见郁婉,转念又想到赵妈的为人,是有些媚上欺下的,她不敢对沈小姐发作,一定要找机会寻自己的不是,于是只好将少夫人这番话撂下不提。
原来郁婉耐不过五小姐磨缠,只好带她到西侧花园里去,那里搭了凉棚,预备着後日请一班杂耍。梣夕就缘着台沿子爬上爬下,蹭得银红撒花的府绸袴褂上满是粉灰。郁婉忙说:“擦一擦。”赶着抽自己斜襟上的麦青绢子,要给她掸衣服。梣夕早端起两只胳膊,扑扑几下,蹭了满手的泥灰。郁婉只好先拉过她一只小手,谁料她另一只手又往脸上抹去,唰地一下,擦出三条老虎须子。郁婉愣了一会,“噗嗤”笑出声来,拉出提包里的小镜子给她看。梣夕把乌漆漆的圆眼睛眨巴一下,又眨巴一下,忽然拍着小手笑起来,脸蛋上的三条虎须也跟着一抖一抖的跳动着,惹得郁婉也笑个不住。俩人蹲在蓬荫底下,咯咯的笑声签插到灌木花丛里去,花叶相触摩挲,嚓嚓地响。
梣夕忽然把手圈定在郁婉的颈子上,眼睛望着她说:“老师,你不要走。”
郁婉呆怔住了。梣夕转过身去,把指头指着後面的杏山,说:“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到杏山上看杏花。”
郁婉的心里震颤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她。如何告诉她,她生命里遇到的许许多多的人,其实都只是一个又一个的过客。人生在世,没有一个人不是孤独的,也没有任何一种相守可以天荒地老……
梣夕擡着眼睛看郁婉,其实从始至终也没有一句明确的询问,可是那种神态,就像是固执地在等待着一个答案。郁婉觉得张皇,她想岔开话题,却又觉得无处可逃,幸好愫愫一阵风来的带走了梣夕。原来愫愫这几天也到渊宜馆里应卯做事,正巧中午这会儿从山上下来,偶看见梣夕一身脏兮兮地蹲在那里,顺手就给横脱直拽地拉回去换衣服。
郁婉自己又在空空阔阔的大木台子上坐了许久,阳光舔到脚尖,她才站起身来,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从台上往下走时,还只觉得满目星眩,几乎栽落台下。忽然一个人影在眼前恍恍闪过,郁婉惊诧着轻轻叫了一声:“杜副官?”
那人影一顿,转过身来,果然是杜懋平。
郁婉心里奇怪,怎麽杜副官会出现在这里?
杜懋平双脚并立,撒着两手,说道:“你好!沈小姐。”又说:“许久不见了。”
郁婉走下阶来,话到嘴边,又忽然改口道:“的确好久不见了,杜副官往哪里去?”
杜懋平回说道:“有些事情,要往北楼。”
于是俩人顺路同行,沿着长长的碎石子甬径,偶有新落的梧桐叶子扫过脚面。郁婉道:“原来你们督军从不准人放假的,连这样的日子里也有许多政务需要请示。”
杜懋平怔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说:“原来沈小姐不知道,督军这几天并不住在公馆里。”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督军去了屯民,大概有三四天了罢。”
“屯民。”郁婉轻声重复了一遍,说,“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像是在塞外或是天边。”
杜懋平笑起来,说:“也算是挺远的地方。”
一时间,两厢默默,似乎又无话可说。夹道几棵小洋梧桐一会就又落了满地黄叶,皮靴踩在上面,松沙的脆响。杜懋平仰头看看,每一片金叶子都裹着闪闪的光瓤,蚌里含着金珠。有风拂扫枝头,掀过来,深一丛;翻过去,浅一丛,像是开了一树迷迷糊糊的日光。
郁婉忽然道:“杜副官,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托你。”
杜懋平怔了怔。他看向郁婉时,恰有一片梧桐叶子拖着长长的金色尾巴飞落下来,砸地疾走,蚌里滚出了金珠,一片枯败的黄叶。
郁婉没想到回到西楼时已经这麽晚了,饭菜已经放冷,鸣凤便要到外厨房里再传一份。
郁婉道:“何必麻烦。”
鸣凤道:“这怎麽行呢?如今天气越发凉了,倘若吃坏了肠胃呢?好歹我给拾掇着在咱们厨房里热一热吧。”
郁婉笑道:“就这样罢了。”
这里饭菜刚热好,不想又有几个後院里的小丫头来送衣服。郁婉方想起来,老太太先前许说,要等节下时再送她几匹缎子裁衣裳。原来老太太也不知怎麽的,今年中秋格外高兴,一发连丫鬟婆子们也给裁做了新的袄袴裙衫,又散钱散果子的给门下采买办事的仆役们,又要一连摆五天的流水席。今天是第一天,专是等晚间的时候阖家聚齐吃顿便饭;後天一整天便要请全族里的男女亲眷吃酒;然後就是正日子,宴席摆开,高朋满座,杏山顶上唱三天的堂会戏。
郁婉这边只好接过衣服,托丫鬟们向老太太道谢。那边素鸣又偷偷拉过鸣凤,拽了拽她身上穿着的白纱衫丶黑袴子,悄声说:“你要死啊,这麽大喜的日子里。往年说是老爷的丧期还可混的过去,今年老太太喜欢着,主子丫头统统给做了吉庆衣服,你当是为了什麽?还上赶着添晦气送把柄。咱们这里人不多眼睛嘴巴可不少,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四少不在的日子可多着呢,往後想想看,你是死是活?”
鸣凤低头不语。素鸣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向郁婉她们走去,笑说道:“沈小姐,我们这里来一则为给您送节下穿的衣服,二则为请您今天晚上到老太太那里吃酒。今天晚上七点钟,您千万不要忘了。”
郁婉一面思想着,宴席是宴席,可与这世界上大多数的宴席一样,多半是其乐融融各怀鬼胎,一面向素鸣道:“先坐下喝杯茶吧。”
素鸣忙摆手道:“不不不,沈小姐可是折杀我了。我们不留了,恐怕老太太午觉醒了要喊人的。”说着,一行人早已经迈出了大门,溜着墙角往後院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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