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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无奈皆因错从此与君绝相思五（第2页）

何晏安正这麽说着，不想转身便在客厅里碰见了克里斯。克里斯坐在长条的红木沙发上，深邃的眼窝间一条高耸的鹰鈎鼻正对着何晏安。

此时他已站起身来，伸手把咖啡杯旁一些散落着的药盒丶细纱布丶消毒水瓶丶体温计等拾掇进自己的大皮包里——那大皮包和克里斯本人一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茍的，其敦实体面的形态也有类于克里斯，上部椭圆，底下是方的，皮面上泛着一种蜡质的褐色光泽，里面装着血压表丶听诊器丶压舌板丶诊查锤丶消毒好的针头丶棉签儿丶酒精等，另有一个小盒装着些阿司匹林丶黄连素丶阿托品之类的常用药。

克里斯用他那已将浓密的汗毛剃的一干二净的大手将这缩小版医药库中的物品迅速理齐。药瓶上的标签朝向务必一致，药盒像垒砖块似的砌的笔直，密封袋中齐刷刷一列针头连针眼的偏斜度数也完全相等。

他做好这些再向他对面的女士致意。

那女子站起身来，乌黑的头发用一支木簪松松挽着。松大的米白色羊绒披肩绕过玉白的两臂，沿笔直的腰背柔软的垂落。披肩下端细细的绒线穗子掩映着其不盈一握的纤腰。

何晏安正有些发怔，克里斯甫一擡头便见何在那半欧式的拱门洞前站着。他的白而多褶的脸上放出笑容，那女子也随之转过头来。

何晏安偏了偏头，手摸鼻子微微思索了一下，方恍然笑道：“是你！”

郁婉微怔了怔，但见一西装革履，梳着溜光背头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上前来。

“您是？”郁婉转身注视着眼前的人。这人相貌俊朗，笔挺的灰呢大衣下穿着剪裁极为合身的西服马甲，平整熨帖的西服口袋前挂着古铜色的怀表链子。

他看着她再次开怀大笑，露出洁白如盐的牙齿，“小姐，您不记得我了？您还欠着我一支舞呢！”

郁婉极力地思量回想了一番，还是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

何晏安再欲开口，郁婉忽然微锁了下眉头，眼神飘远的，越过他的身体。

何被她的目光牵引着转头去看，只见她目光所落处，正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後的蒋梣年。蒋梣年仿佛欲避而不及的踌躇模样，其迅速掐断香烟时略显慌张的神态，令何晏安大吃一惊。

他看了看蒋梣年，又回望了一眼那女子，再转头看蒋梣年，忽然张大了眼睛恍然笑道：“啊，原来是蒋夫人。是我失礼了，请您不要见怪。”

郁婉恍惚失神了一下，她下定决心，然而事到临头又不免恐惧张皇。“我姓沈，沈郁婉。”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何晏安怔了怔，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过随即便恢复了常态。他笑着向郁婉道：“蒋夫人的名字像是在哪里……喔，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原来竟和我在青年会时的一个同学名字分毫不差。听说她前段时间赴欧留学了，不然您或许愿意结识她。两个同名同姓的人能够相识，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郁婉笑了笑，手指轻触着沙发扶手没再说些什麽。

何晏安想了想，眼望着郁婉还待开口。忽然手臂被一阵劲风拉扯着向前猛晃了一下，手里提着的昵帽子立刻脱手，然而转瞬间那帽子便被扣在了他的头上并盖过了两只眼睛。

何晏安头顶着个大帽子，在一片漆黑中不明所以地左右顾盼了一下，方伸出手去将帽子扶正。帽檐外逐渐露出蒋梣年一张只差把“逐客”两字刻在脑门上的臭脸。

“你倒是很闲？”蒋梣年开口道。

何晏安耸了耸肩，扬脸笑道：“并不很忙，不很忙。主人既然诚心邀请，我却之不恭，只好在这里用过早点再走。”

蒋梣年斜扫了何晏安一眼，右手解着襟上的单粒扣从他身边大步经过。

“我在这里，大概是茂庆同你说的？”蒋梣年向何道，反手将外套脱下，将那一整件宽松阔大的衣服罩在郁婉身前，使她坐在身後的红木沙发上。

“汉麟，你太多心了。徐秘书长不过是为了你的伤势着急。克里斯天不亮时就被他几个电话催候在督军府里，偏您大人脚一落地便踪迹全无，我们才只好到夫人这里叨扰。本来是碰碰运气，想不到一碰即是。可见在蒋督军眼里，蒋夫人之至要胜于己身。”

郁婉怔了怔，她要起身，然而蒋梣年按住了她的肩膀，将极宽大的衣领口向她颈後再围一围。

“安心坐好，不必拘那一些虚礼。”他在她身侧道。又向何晏安道：“你都知道，那我要和夫人一起用饭，就不强留你了。”

何晏安笑着将头一摇，向克里斯道：“您瞧瞧——哎呀，您的皮包都背上了？”他用俄语笑着向克里斯道：“大概您也要用顿Sundaybrunch。奶油蘑菇汤配烤包子——那种四角塞着鲟鱼颊肉丶牛脑髓丶裹蛋清的鲜虾糜，萝卜青豆的烤包子怎麽样？外皮金黄焦脆，内馅入口即化。那可是我花一百银元一月雇来的顶级西厨的拿手菜色。饭後再来点威代尔甜酒？”

克里斯夹着他的大皮包连连摇头，何晏安仍拉住了他的手臂，“坐我的汽车去。”又用中文笑说道：“你担心什麽？汉麟的病，你医不得，蒋夫人能医得。”说着，把头转向已坐在沙发上翘腿喝起咖啡的蒋梣年道：“不必远送。”

站在一旁的银红听得此话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盘，笑着上前拎过克里斯手中的皮包道：“两位先生请这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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