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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二)
天空洁净的像刚被擦拭过的弧形玻璃罩,太阳则像颗微微融化的橘子味糖果。整个世界比被日光穿过的池水还要澄澈,比刚刚烘烤出来的蛋糕还要香甜。
所有东西都像刚从系着蝴蝶结的礼盒里拆出来一样崭新,四周是金灿灿的,到处是暖洋洋的,郁婉呆坐在绿荫下的石凳上,小猫蜷在脚下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父亲说,猫咪每天都需要睡很久很久,但郁婉并不相信,她想一定是树根下偷埋着的酒坛闯了祸,暖烘烘的阳光在泥土里发酵,像蒸馒头一样蒸出了酒香,熏醉了小猫。
後来,在和之前一样的甜蜜午後,小猫又一次安静地伏在石凳下。树上的鸣虫在风中振翅,头顶不时传来一两声“嗡—嗡—”的响动。郁婉希望父亲再次告诉她,猫咪每天都需要睡很久很久。但是父亲却告诉她,猫咪要永远的睡去了。爸爸妈妈和哭得抽抽噎噎的郁婉一起埋葬了小猫,猫咪和阳光丶鲜花丶小鱼干一起被埋在了暖融融的泥土里。
父亲告诉郁婉,每一个离开人世间的生命,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星星的每一次眨动,都是在遥望人间,守护着他最爱的那个人。郁婉知道,父亲骗了她,她在不知道什麽是生命的年纪,就已经明白了死亡是一场後会无期的离别。
离开的小猫不会再爱她,真正爱她的是编造了这个美丽谎言的人。如今,编造这个美丽谎言的人变成了他谎言中的星星,郁婉在此後每一个翻来覆去数星星的夜晚,都在不停地懊悔,当初为什麽没有问问父亲,那麽多星星里哪一颗才是爱她的人。
终于有一次,和她一起数星星的顾西川笃定地说:“我知道,在你数到他时,冲你眨眼的那颗就是。”
郁婉忽然明白过来,又有人为她编织了一个如星空般美丽的谎言。此後许多年里,郁婉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它使她明白,谎言有时美丽的像一个真实的梦境,但与此同时的,那经常在深夜到访的惊悸也总是警示着她,梦境有时则残酷的像是怪诞的现实。
自从离开督军府,她就一辈子困在了梦魇里。梦境的开头总是像故事的开端那样美好,永远是湛蓝的天空丶流蜜的太阳丶碧青的草地丶欢悦的裙摆,她牵着父母的手在和煦的春风里奔跑,触目之人间万物无不可爱。可短暂的青春之後,烈日毫无征兆的高悬于天空之上,温暖包围着她,燥热撕扯着她,她的肌肤吸饱了阳光,涨的像透明的蝉翼,泛出少女垂眸微笑时,笼罩在薄纱下的淡淡粉色。于是她无意识地在梦中发出一声声的喟叹,如豆的汗珠被刚浸过冷水的手巾把子轻轻拭去,她才觉得烈日减去了几分灼热。
可不一会儿,天空血红一片,热流滚滚如潮,太阳像一团火球似的,“噼啪”燃烧,“滴答”流火,所有人都骇然无措地跑了起来,无数只脚,皮鞋丶布鞋丶草鞋,乱哄哄的,无数颗细碎的石子在凌乱的步伐间蹦跳着丶欢跃着,狂歌乱舞着,鞋底下掀起的灰尘飞腾到空中,像大火蓄势喷发时冒出的滚滚黑烟,瞬间遮没了路面。她瞪眼看着,和少数几个人逆着庞大的人流挣扎走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但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她奋力向前。
突然,她在人群中望见了满头白发的父母,他们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向一团血红色的火堆走去。她歇斯底里地朝父母的方向冲去,可人群筑成的壁垒固若金汤,只有一张张惊惧莫名的脸四处涌动着;她撕心裂肺地喊叫着,可天地间阒无声息,只有胸腔内那颗脆弱的心脏突然迸裂的声音。
她眼睁睁的看着火舌舔动,一簇簇的火苗猛然窜起,像一个个丰姿绰约的吉普赛女郎,在风中跳着柔媚而癫狂的舞蹈。她用自己那双干涩到枯瘪下去的眼睛木然看着,父母的满头银丝像染上了金子一样光辉璀璨,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脸颊也变得亮堂堂的,饱满红润丶生机勃勃。
一瞬间,她仿佛穿越长长的时空走廊,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清澈的眼睛映着祖国山河的颜色,朗朗的笑声在徐徐吹来的海风中飘散,渡口馀晖里,翩翩少年郎。
她凝神望着年轻时意气风发的父亲,突然,火苗像逐渐枯萎的玫瑰花瓣一样合拢着蜷曲起来,“啪”一声消失不见了,连带着悠悠的岁月丶无尽的惆怅丶未酬的壮志和来不及说出口的牵挂,什麽都没有了。
她想嚎啕大哭,可是哭不出声音来,只是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恍恍惚惚地,有声音传来,忽大忽小丶若有若无的,似乎在呼唤着她。她尽力地睁大了眼睛,却只见骚动的人群像汹涌的浪头一样猛扑过来,她向前踉跄一跤,周围哭嚎着的人群丶燃烧着的房屋丶开裂着的街道全都消失了。
不知道是在哪里,黑漆漆的,黑的让人找不到一点依托;静悄悄的,静的让人觉得无比窒息。忽然,阳光推开黑暗的板壁,有人在光明底下向她伸出手来,她下意识地向後回望了一眼,似乎又看到了繁华的街市丶熙攘的人群丶面无表情的卫兵与谈笑风生的贵妇人。她转过头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与那光明的使者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奔跑着,虽千回百转,但终将奔向自由的境地。
不知道是哪一条小巷的哪一个出口,黄包车已等候多时,她换上衣服,将帽檐压低,听着风拂过耳畔与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亦真亦幻。直到黄包车停在出城的大门前,她才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她握紧胸口前的衣襟,满手潮湿的汗水,一切都结束了,她几乎要痛哭一场,悼念她失去的一切和重新获得的一切。
在悲喜交加之中,她伸出双手,拼尽全力去推那两扇硕大无朋丶重如千钧的大门。门隙间渐渐泻进光明来,千点丶万点化作千丝丶万缕……终于,偌大的石门訇然洞开,她迎着四射的光芒,激动万分地将遮挡双眼的手掌缓缓移开。却不想光明骤然褪去,石门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被这残忍的一幕钉死在原地,怎麽也认不得那人的脸,却蓦然记起了那一双冷冷的眼睛。彻骨的寒冷兜头浇下,原来是他——蒋梣年,哦,我早知是他。
终于,郁婉从梦中醒转过来,光怪陆离的场景烟消云散,曙光划破晓天向屋内洒下一片霜色。她伸手探去,才发现那枕头已经是寒津津的,全被泪水浸透了。她强撑起疲软无力的身体,打量着这间完全陌生的屋子,好半天,她都觉得梦境中的一幕幕历历如真,而醒来後的现实则彻头彻尾完全是梦。
就在郁婉正要起身下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朴素,女佣装扮的大姐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郁婉有些警惕的看着她,她则关切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身上是不是还发着烫?”一面说着,一面在架子上放下铜盆,在温水里沃毛巾,白袅袅的水汽就在窗外射进的几束阳光里升腾着。
“这一夜来可唬坏我了,不是在医院里住了好一阵子吗?怎麽还虚弱成这个样子?接下来就要设法出城了,这几天,奉军的人一直在四处搜剿,我们现在是半分也耽误不得,但只怕你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啊。”
郁婉一面听她说话,一面接过那大姐递来的毛巾,毛巾攥在手里,却还是紧盯着她的脸。她的语气丶神态,甚至身材丶样貌似乎都随着装扮的改变发生了变化。那大姐看出了郁婉的疑窦,冲着她笑了一笑,笑时那眉眼的弧度与唇边一颗尖尖的牙齿,使郁婉立刻辨认出她果然就是帮自己从小巷里逃走的衣铺老板。
郁婉立刻要翻身下来感谢她,那大姐马上上前按住了她的双手,哽咽着说:“什麽都不要说了,我们要感谢你。我们更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就是沈先生和沈太太。”
郁婉转过头去,颤抖着用那块温热的毛巾掩住侧脸,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父母的名字恍如隔世,她只觉得眼泪刺痛了眼角,毛巾越发热腾腾的,揾的半张脸濡湿一片。
她把脸埋在毛巾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擡起头来。她明知道父母为拯救更多革命党人的性命,为寻求中华民族解放之道路,为自己所坚决捍卫的信仰而死,他们死得其所丶死而无憾。可是,此时,她只想请求全世界容许一个女儿在片刻之间的私心,她不想要那冷冰冰的烈士勋章挂在历史的英雄谱上,她只要那活生生的亲人再次站到她的面前,在黑夜里,在漫天星光下,笑着对她说,“哭鼻子的小姑娘,我们回家。”
有一会儿,屋子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似的,那大姐站起身来,伸出手想要抚一抚郁婉的脊背,可那手只是悬在半空中,又极不自然的缩回到身侧,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嗐,郁婉妹子,你先擦擦身子,昨晚上出了一身的热汗,现在一定难受得紧。我再出去给你弄些吃的,带身干爽的衣服来。等外头打点好了,咱们就行动,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要出得城去。”那大姐说完,揾了揾眼角,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郁婉把大姐送来的粗布衣服换上,又赶忙就着汤饭吃了半个白面馒头。正在独自焦急出城事宜时,那大姐的说话声伴随着房门拉开的“吱嘎”声传进耳朵,“郁婉妹子,我给你带来一个人,你来看一看,可还记得吗?”
郁婉仓皇起身,只见那大姐带进一西装革履的男子来,年纪估摸有三十七八岁,头发向後梳的油光锃亮,一身米白色的西服笔挺服帖,称得他近似于古铜色的皮肤有一种高贵迷人的独特魅力。
“汤大哥?”郁婉惊呼道。十几年前那个举着糖果逗的她满屋子追赶的青年,那个总是坐在角落里凝神注视着每一个慷慨发言者的怪人,那个满身伤痕却在雨夜里对窗怅坐了一晚上的痴人。他是父亲最常挂在嘴边的学生,他出事之後,父亲急得夜夜叹息,每日天不亮便出去奔走,终于设法使他逃往日本。自打他出国以来,郁婉就再未听到父亲说起他的消息,想不到,再次相见,竟会是今时今日,此情此景。
“郁婉,现在我是茂先生,从上京来的药材商。我知道你有许多个不明白要问,有千言万语要说,有万千悲痛要诉,我又何尝不是?但当下我们只能收拾情绪,待山水相逢之日,再诉情由不迟。”
郁婉眼眶含泪,重重点头。她深知事情紧急又关系一干人等,现在她一人之性命是许许多多人甘赴刀山火海换来的,如有半点差错,这些人恐怕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郁婉,你听我说。现在奉州城内处处戒严,奉军正大力搜剿反叛分子,部分车站与码头已被封锁,馀下的则统由特务与警察把守。我原以为凭借上京政府派发的“特别通行证”出这奉州城自然不成问题,不想出城的各个关口都已有军队专门驻守,来往行人,无论持何凭证,都定要仔仔细细盘查一番不可。奉军此次行事声势浩大,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郁婉听茂先生如此说,心中更是焦灼。那茂先生察觉到郁婉脸上的焦急神色,忙安抚她道:“不过总算还是有门路的,别着急,这门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项三小姐的丈夫,孔家大少孔云熙身上——你怎麽了?郁婉。不用多虑,孔云熙确实神出鬼没,兼又性格乖张,实在难以交际。不过好在他是流连花街柳巷之人,最近正与那苏家巷的书寓先生打得火热。说来凑巧,今年初我来奉执行任务时多与苏雪卿交际,当时并没有从她那里获得什麽有用的消息,无功折返上京,还颇觉懊恼,想不到今日却应在此处,正是上天有眼。”说着,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时辰,接着道,“差不多准备好了,出城的法子就在门外。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放心,院子里都是我们的人,暂时还算安全。”
郁婉点点头,连忙跟上茂先生的脚步,等到庭院里时,只见几个穿着短打的男子汉正将一个个装满药品的箱子擡上汽车,郁婉一眼便认出其中两个男人正是昨天拉她和大姐的黄包车夫。
“茂大哥?”郁婉用眼睛将那汽车巡睃了一圈,目光落到车头上贴着的孔家商队的标识,“这是?”
“你想的没错,郁婉。这招虽险,但却是现在唯一可以出城的办法。孔家经商,但也多做些不法之事,他们一面领着政府的特别派司,打着商运的名头,一面为奉军偷运枪械与违禁药物。这蒋家与孔家,一个取财,一个借权,荣损一体,因此,把你们藏在孔家商队运输违禁品的车辆上,是唯一可以躲过搜查的方式。”
郁婉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但仓促之间心慌意乱,也来不及多想,就只是说,“苏雪卿为人可以靠的住吗?”
“这个人见利而忘义,心中纵有十分利,面上却露七分情。但也幸好如此,我才能够走她的路子,让你们同药品一起借孔云熙的商队运出城去。我只说,这批违禁药品,事後我将与她六四分利,这样坐享其成的好事儿哪有往外推的道理,苏雪卿自然喜不自胜。”
郁婉沉吟片刻,眼见着几个男子汉装完了半车的箱子,走过来同茂先生说了些什麽,茂先生点了点头,擡起手腕,又看了一眼表,然後对郁婉和那大姐说:“事不宜迟,你们快上车吧——时颐,你身份已经暴露了,万事一定小心。”又转过头来道,“郁婉,西川会在颍州的南门码头接应你,你们两个这一来去国离乡,千万珍重。”
郁婉含泪点头,时颐大姐已在车上伸手来接郁婉,郁婉探出身子,又忽然停下了动作。她转过头来,向茂先生道:“茂大哥,我有最後几句话要对你说。郁婉现在怙恃俱失,父亲生前把你当作他的儿子来看待,如今你便是郁婉在世上唯一的亲大哥。所以在此危急时刻,郁婉唯有放下小女儿的羞怯情态,淑女闺秀的所谓矜持,请你在事情无可如何之时,替我完成此事。”说着,便凑近茂先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席话。
茂先生脸上动容,道:“郁婉,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小妹妹来看待。你放心,假如你真的没能成功出城,我一定达成此事,否则百年之後,我有何颜面去见恩师和师母?”
“茂大哥,郁婉不再言谢。山高水长,我们来日再见。”说着,转身登上汽车。最後的几个箱子也随之被搬上来,将郁婉和时颐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一块巨大的苫布被罩到了汽车上,阳光透过篷布,投映出一片令人窒息的蓝色阴影,在汽车“轰隆隆”的发动声中,郁婉感到一种游离现实的怪诞,对未知前途的恐惧,对所失一切的悲伤,对自由独立的向往,对人世荒唐丶命运无稽的错愕不断交织在心头,随着这辆汽车共同驶向另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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