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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第3页)

白予擡头时,正好撞见千欢渡看过来的目光。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最後一个手势的姿势,掌心朝向前方,而他的影子在地上,正和她的影子肩并肩站着。远处的广播还在放着没结束的旋律,白予突然觉得,刚才在地上碰到的影子指尖,和昨天琴弓与吉他弦的震颤,还有此刻他手背上那片妥帖的创可贴,其实都是同一种语言——比任何手势都清楚的,关于“陪伴”的回答。

千欢渡忽然笑了,擡手对着她做了个刚学会的手势:拇指按在心口,再慢慢展开。阳光落在他的指尖,像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话,都折成了能被风听见的形状。

食堂的塑料桌椅被晨光晒得发烫,白予刚端着餐盘坐下,就闻到一股混杂着生白菜和糊米饭的味道。今天的午餐是水煮冬瓜和有点夹生的米饭,冬瓜块上还浮着层没撇干净的油星,她用勺子戳了戳,冬瓜皮硬得能听见“咔”的轻响。

斜对面传来金属碰撞声,千欢渡正把餐盘往桌上放,搪瓷盘边缘磕出个小坑——他的左手还不能用力,捏着勺子的右手手腕绷得很紧,舀第一口饭时,米粒顺着勺子边掉了两颗在桌上。旁边的男生笑话他:“千大才子连吃饭都这麽斯文?”他没接话,只是低头把掉的米粒捡回盘里,指尖碰到桌面时,手背上的创可贴又卷了点边。

白予扒了口饭,米芯还带着生涩的硬,咽下去时喉咙有点发紧。她偷偷往千欢渡那边瞥,看见他把冬瓜皮挑出来堆在餐盘角落,大概是咬不动——昨天匍匐前进时他磕到了牙,现在嚼东西时左边脸颊会轻轻鼓一下,像只藏了食物的小松鼠。

“要换吗?”白予突然走过去,把自己盘里没动过的馒头推到他面前。她早上特意多拿了一个,本想当下午的加餐,“馒头软,不用嚼。”千欢渡擡头时,嘴里还含着饭,脸颊鼓鼓的,像被抓包的小孩,耳尖瞬间红了。

“我能咬动。”他含糊地说,却还是把馒头掰了半块,用勺子舀着泡进冬瓜汤里。馒头吸了汤汁,变得软乎乎的,他小口抿着时,果然没再鼓脸颊。“谢了。”他把自己盘里唯一一块没糊的炒蛋夹给白予,“这个你能吃,我不爱吃蛋黄。”白予看着那块炒蛋,边缘还带着点焦香,突然觉得刚才难咽的米饭好像也没那麽难吃了。

收碗时队伍排得很长,每个人都要自己把餐盘送到回收处,再用抹布擦干净桌子。白予刚拿起抹布,就看见千欢渡站在隔壁桌,正用右手笨拙地擦桌面——左手蜷在身侧,大概是怕沾到油污。他擦得很慢,抹布在桌面上画着圈,却总有些饭粒擦不干净,急得指尖都在抖。

“我帮你擦这边。”白予走过去,拿起另一块抹布,从桌子另一头开始擦。两人的抹布在桌子中间碰到时,她看见千欢渡悄悄把左手背到了身後,创可贴的边角沾了点饭粒,像怕被她发现伤口没好透。“你擦得太轻了。”她故意说,用抹布在他没擦干净的地方用力抹了下,“要像擦吉他弦那样,顺着一个方向才干净。”

千欢渡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笑了。他学着她的样子用力擦,右手手腕的弧度和拉小提琴时很像,带着种认真的笨拙。“那你擦桌子像按和弦。”他说,“拇指总按在桌角,和你按吉他一品的姿势一模一样。”白予低头看自己的手,拇指果然抵在桌角,和按弦时的姿势分毫不差——原来那些藏在习惯里的细节,彼此都记着。

擦完桌子转身时,白予差点撞上刚收完碗的教官。教官看着他们手里的抹布,又看了看千欢渡的左手,突然说:“手不方便就说一声,战友不就是用来搭把手的?”千欢渡的耳尖更红了,刚要说话,白予已经接过他手里的抹布:“我们在比赛谁擦得快,他让着我呢。”

走回宿舍时,阳光已经爬到了食堂的顶檐。千欢渡把袖子放下来,遮住手背上的创可贴,却在经过树荫时,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递给白予——是薄荷糖,和上次塞给她的一样,糖纸被汗水浸得有点软。“刚在收碗处捡的,没人要。”他说,眼神飘向远处的训练场,“含着这个,下午站军姿就不困了。”

白予剥开糖纸,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散开,压下了嘴里残留的生米味。她看见千欢渡的指尖还沾着点糖纸的碎屑,和他手背上的创可贴一样,都是些微小却温柔的痕迹。远处的哨声又响了,催着所有人回宿舍午休,可白予突然觉得,军训的日子好像没那麽难熬了——难吃的饭菜里有偷偷换的馒头,难擦的桌子上有并肩的抹布,连带着生涩的米香,都成了藏着暖意的注脚。

“下午练正步,你要是顺拐,我就用吉他弦戳你。”白予含着糖说,声音有点含糊。千欢渡笑着点头,指尖在身侧悄悄弯了弯,像在练习刚才没做好的手语——拇指按在心口,再慢慢展开,这次没再因为手疼而变形。

清晨的哨声比往常轻了些,像知道今天是离别日,连吹哨的人都放软了力道。白予坐在床沿叠被子,军绿色的被角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这是她叠得最整齐的一次,边角捏得笔直,不像刚来时总被教官说“像块发面馒头”。

隔壁床铺的女生正把军训手册塞进包里,纸页窸窣声里,突然冒出来一句:“你看千欢渡他们宿舍,有人在扔被子呢!”白予探头往窗外看,男生宿舍的阳台果然探出好几个脑袋,有人正把没叠好的被子往楼下的收物袋里抛,像在进行一场奇怪的告别仪式。

她笑着收回目光,指尖抚过被面的褶皱。这床被子陪她熬过了十个站军姿的夜晚,沾过半夜偷偷抹眼泪的湿痕,还裹着和室友分享零食时掉的饼干渣。现在把它铺平的瞬间,突然想起第一天晚上,千欢渡在楼下集合时,被教官训斥“被子叠成豆腐块都不会”,当时他站在队伍里,耳尖红得像被朝阳烧过。

“要去送送吗?”室友拍了拍她的肩,“男生宿舍那边在搬行李,我看见千欢渡背着小提琴箱,好像在等什麽人。”白予的手指顿了顿,把叠好的被子放进收纳袋时,故意留了条缝——里面藏着那片被千欢渡手温焐软的创可贴,还有没吃完的薄荷糖纸。

走到宿舍楼门口时,正撞见男生们扛着行李出来。千欢渡背着琴箱走在最後,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手背上的创可贴已经换成了新的,大概是早上特意换的。他看见白予时,脚步明显慢了半拍,琴箱在身後晃了晃,像藏了什麽没说出口的话。

“被子叠好了?”白予指了指他肩上的外套,“没被教官罚重叠吧?”

千欢渡低头笑了,指尖挠了挠後颈:“叠成你教我的样子了——边角捏了三次,比拉《溯》的泛音还费劲。”他顿了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是片压平的银杏叶,叶尖还带着点军训基地的黄土,“早上在操场捡的,你吉他包不是缺个书签吗?”

白予接过银杏叶,叶脉清晰得像乐谱上的音符。她想起昨天收碗时,千欢渡蹲在操场边捡什麽东西,当时还以为他在捡掉的饭粒。“谢了。”她把银杏叶夹进军训手册,“等回去练《溯》,我把间奏改短点,你拉弓就不用那麽累了。”

男生宿舍的大巴开始鸣笛,千欢渡往後退了两步,琴箱在地上磕出轻响:“我走了。”他擡手挥了挥,右手在空中顿了顿,突然做了个手语操的手势——拇指按在心口,再慢慢展开,比在食堂前练的标准多了,“回去记得看本子里的叶子,背面有字。”

白予看着他跑上大巴的背影,琴箱在人群里一晃一晃的,像只摇尾巴的小狗。她翻开小本子,银杏叶背面果然用铅笔写着行小字:“下次合奏,我带新换的琴弦。”字迹有点歪,大概是用不习惯的左手写的——他的右手还在恢复期,却特意为她留了句话。

女生宿舍的大巴也发动了。白予靠在车窗上,看着军训基地的楼越来越远,手里的手册被捏得温热。被子收进了收纳袋,薄荷糖早就吃完了,但那片银杏叶丶那个没说出口的“再见”,还有手背上妥帖的创可贴留下的温度,都像被阳光晒过的被子,暖烘烘地裹着这个夏天的回忆。

她轻轻按了按心口,像在回应那个手语手势。原来有些告别不用说出口,就像有些陪伴不用刻意记——它会藏在叠好的被子里,藏在银杏叶的纹路里,藏在往後每次弹起《溯》时,突然慢下来的那个空拍里。

大巴刚要驶离停车场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先是几滴冷雨砸在车窗上,接着就变成了瓢泼之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撞在玻璃上,把军训基地的白杨树都浇成了模糊的绿影。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骚动——大部分人都把伞塞在了行李箱最底层,谁也没料到离别时会遇上这样的暴雨。

白予下意识摸了摸背包侧袋,那里鼓鼓囊囊的——是把伞。出发前妈妈特意让她带上,说“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当时她还觉得麻烦,现在伞面隔着布料传来的硬挺触感,突然成了最踏实的存在。

“能往里面挪点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白予擡头,看见千欢渡正拎着小提琴箱站在过道里,校服外套的肩头已经湿了大半,发梢滴着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里。他刚才大概是去帮室友拿落在宿舍的水杯,回来时正好被雨淋了个正着,手背上新换的创可贴被雨水泡得发白,像片融化的云。

“坐吧。”白予往窗边挪了挪,腾出大半个座位。千欢渡把琴箱小心翼翼地塞进座位底下,又用外套裹了裹箱角,才侧身坐下——他怕身上的雨水沾到座位,只坐了小半个屁股,脊背挺得笔直,像还在练坐姿。

“你怎麽知道带伞?”他扯了扯湿哒哒的袖口,水珠顺着指尖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妈让带的,说‘容易下大雨’。”白予从背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快擦擦,琴没淋到吧?”

千欢渡接过纸巾,却先弯腰检查琴箱:“没事,我把它抱在怀里跑的。”他擦脸时动作很轻,避开了贴创可贴的地方,“刚才在楼下看见你室友跑着上车,头发都贴在脸上了——早知道你带了伞,该喊你等我一下的。”

白予看着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现在也不晚啊。”她把伞从背包里拿出来,撑开一个小角在两人之间,“虽然用不上了,但这样就像没被雨淋到一样。”伞面是浅蓝的,印着细碎的星子,雨点击打在车顶的声音被隔在外面,伞下的小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引擎的轰鸣。

千欢渡的目光落在伞面上,忽然说:“这伞像《溯》的前奏——你记得吗?有段旋律像雨滴落在水面,刚才跑上车时,我突然想起那个调子了。”他擡手碰了碰伞骨,指尖的水珠蹭在布料上,“要是现在有吉他和小提琴,肯定能弹出雨声的节奏。”

“等回去练。”白予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到时候我弹低音弦,你拉长弓,像现在这样——雨声当伴奏。”

车窗外的雨更大了,雨刷器左右摆动,把窗外的世界扫成流动的色块。千欢渡的头发渐渐干了些,发梢翘起来一小撮,像被风吹乱的琴弦。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之前没吃完的薄荷糖,糖纸被雨水浸得有点软,却没化开:“给你,上次塞给你的那颗,你说含着像含着夏天的风。”

白予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糖纸在掌心慢慢舒展,薄荷的清冽混着伞面的青草香漫开来,像把军训基地的阳光和雨水,都裹进了这颗糖里。

“刚才在宿舍收拾被子,发现你留了张纸条。”千欢渡突然说,声音被雨声衬得很轻,“夹在我枕头下,说‘创可贴记得每天换’——你怎麽知道我总忘?”

“上次看见你把换下来的创可贴塞在琴箱侧袋里,皱巴巴的,像没好好处理。”白予转开目光,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就像你拉琴时总忘了松弓,得有人提醒才记得。”

千欢渡轻轻的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隔着座位传过来,和车顶的雨声奇妙地合了拍。他把琴箱从座位底下拖出来一点,摸出里面的乐谱本:“你看,我把《溯》的谱子改了,在你说的空拍那里加了个休止符,像现在这样——雨停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等对方。”

雨还在下,但伞下的小空间里暖融融的。白予看着谱子上用红笔圈出的休止符,突然觉得这场雨来得正好——它让没带伞的人挤在一起取暖,让带了伞的人有机会分享一片晴空,更让她和千欢渡,在离开军训基地的这天,拥有了一段被雨声包裹的丶只属于两人的时光。

车驶离基地大门时,雨势渐渐小了。千欢渡把伞收起来,伞骨收拢的声音像段轻快的尾奏。“等下了车,雨应该就停了。”他把叠好的伞递给白予,“到时候我帮你拎吉他包。”

白予接过伞,指尖碰到伞柄上残留的温度,突然想起军训第一天在大巴上,他也是这样,说要帮她调弦。原来有些约定,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就像这场雨,看似打乱了行程,却让两个被淋湿的人,在同一把伞下,找到了属于他们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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