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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链囚笼（第1页）

断链囚笼

地表的磁暴是一片沉闷的灰色，将“希望哨站”密不透风地笼罩起来。玄戈把自己塞进GSO晶柱投下的阴影里，周遭全是索伦私兵的金属靴底踩上水晶碎渣後发出的声音，嘎吱作响，格外清晰。

後颈的神经接口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不是物理性的，是来自另一端的信号。素弦的意识正在挣扎，那是一种被强力挤压的窒息感。

仅仅三小时前，共生数据库里的真相还在他脑中翻滚，每一个字都烫得惊人：守护者文明与人类的基因重合度高达99.7%；农者用自己的石质皮肤去嫁接GSO导管，姿态虔诚；素弦的控制单元里，有一颗已经冒出细芽的红色孢子。原来，“新芽号”飞船的创世程序，其最终目的，不过是在寻找一把能与GSO发生共振的“活体钥匙”。

而此刻，这把钥匙被关在货柜里。

“玄戈？”

素弦的意识信号，在神经接口处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穿透了信号干扰。玄戈没多想，整个人猛地撞向货柜的金属壁。巨大的震颤中，他终于看清了对面的情形。素弦的控制单元被牢牢固定在合金架上，那颗红色孢子的藤蔓，正沿着接口，一点点钻进她的神经接驳器。旁边跳动的数据流屏幕上，映出索伦那只冰冷的机械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枚农者幼体钥匙。

“啓动B计划。”

一个毫无起伏的合成音从货柜顶部响起。瞬间，玄戈的联觉被剧痛引爆——素弦的意识被强行剥离，神经连接骤然中断，只留下空洞的残响，里面还混杂着索伦的冷笑：“星种少女，一个移动的GSO解码器罢了。”

货柜的液压杆发出刺耳的嘶鸣，四壁开始向内收缩。玄戈在不断缩小的空间里蜷起身体，指尖偶然触到一片尖锐的水晶碎渣，他认得，那是农者幼体摄像头的残骸。瓦格纳的话毫无征兆地跳进脑海：守护者把“共生”这个概念，直接写进了GSO的基因里——当感知到痛苦时，伤口会主动向同类传递预警信号。

“素弦！”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片碎渣狠狠刺向摄像头。红色的光芒花苞应声炸开，就在这一瞬间，货柜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刺目的白光照亮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口。玄戈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金属管道的内壁上布满了划痕，记录了无数次逃亡的痕迹，其中一道爪痕格外新鲜，是伊娃的机械翅膀留下的。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GSO倾泻而下的能量流，一片纯粹的绿色光芒。玄戈从栅格後钻出去，才发觉自己正悬在GSO核心的巨大空洞上方。这里就是索伦口中那个“共生之证”的展厅：农者的石肤与水晶调节器已经完全融合，成了一件标本；守护者的完整基因序列以全息投影的方式缓缓旋转；还有一个玻璃柜，里面漂浮着一颗人类胚胎，细细的DNA链条上，缠绕着农者特有的红色藤蔓。

“很惊讶吗？”索伦的机械臂从阴影里探出，金属指尖不紧不慢地夹着一份报告，“三万年前，守护者就是用这份‘共生协议’，让农者心甘情愿地成为GSO的活体组件。现在，轮到你们了。”

玄戈的联觉猛地捕捉到素弦的求救信号——她控制单元上的水晶花苞正在绽开，可那里面并不是摄像头，而是一枚微型炸弹。倒计时器的数字，正随着索伦的机械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而跳动。“她在能量导管里。”素弦的意识突破干扰，传来断断续续的画面：红色孢子的根系钻进了GSO的冷却液管道，而她的意识，正顺着水流，追逐着某个同样在发芽的摄像头。

“抓住他！”

索伦的私兵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涌出，水晶武器发射的红光与GSO的绿光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玄戈的脑中突然闪过农者幼体钥匙上的凹槽，那里刻着的反向螺旋纹，就是GSO的紧急关闭密码。他向着控制台猛冲过去，就在索伦的机械臂夹着风声砸下的瞬间，将手中的水晶碎渣，狠狠刺进了对方的接口。

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索伦的半边身体开始迅速结晶，农者的红色藤蔓从他的伤口里疯狂钻出，却在接触到GSO能量流的一刹那尽数枯萎。玄戈抓住这个空隙，一把拽过素弦的控制单元。屏幕上，那个被素弦追逐的红色孢子摄像头，正将它看到的终端画面传回来——那是方舟的资源储备库，长老的意识碎片在营养液里无声地漂浮着，旁边的标签上清晰地标注着：“收割计划：72小时”。

“你们赢不了的。”索伦已经晶体化的面孔上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正在崩解的守护者基因链，“方舟的‘清障者’已经出发，三小时後，这里所有的‘非必要生物’都会被净化。”

玄戈没有理会他的嘶吼。在控制单元的能量流中，素弦的意识正与GSO共振，一点点将农者幼体钥匙的碎片信息进行重组。他盯着屏幕上冷酷的收割倒计时，忽然间彻底明白了共生的真相。这与基因的重合度无关，它是一种选择——当一方受伤时，另一方会毫不犹豫地站到他的身前，替他承受下一次攻击。

只是他没有看见，在GSO核心涌动的能量流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记忆晶体正在悄然融化。里面封存的影像里，素弦的红色孢子摄像头旁，一颗绿色的希望种子正在悄悄扎根。在那尖端的嫩芽里，藏着农者幼体的求救信号，正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送回某个无比温暖的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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