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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第2页）

覃淮却在她侧耳低声说了一句：“是我求祖父给你挑的。”

小姑娘一愣，低头偷看那银核，又悄悄朝他看了一眼，耳尖红了，却不敢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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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的家宴并无大设，只是一方圆桌，小辈环坐。

北地物産虽不丰，然侯府百年积业，所供食物俱极精致。雪羊炖蘑丶山参炖鸡丶干贝腊肉丶糖炒栗仁……味浓不腻，香气氤氲。

兰沅卿食量小，只挑了几样温软入口，旁人虽劝，她却摇头婉拒。

席间不乏笑语，覃泽与覃淮分坐两边，偶有兄弟打趣，亦不失分寸。

李老爷兴致好时说些旧事，兰沅卿便侧耳倾听，神情安静。

待到年饭毕，日光微斜，天色苍白，已有灰鸦落于檐角，日落後不久，侯府衆人换了素衣，不着红彩，改为玄裳青袍。

晚间并无宴席，亦不设鼓乐，整座府邸霎时沉静下来，唯有院中灯火明灭，火光映着衆人沉静神情。

兰沅卿受丫鬟婆子照应，也换了一身素衣。

那衣裳是白底织青枝，袖角绣着一圈浅云，既素静又不失体面。

她望着铜镜中那一身打扮，怔怔片刻，轻声问丫鬟：“这是……要做什麽？”

丫鬟将她的发髻理好，用细绢缠住未束稳的发尾，手下动作轻得像风。

听见她问，便停了手，回道：“回姑娘，是要去宗庙。”

“宗庙？”

兰沅卿眨了眨眼，语气轻缓，却不失郑重，“是给祖宗上香？”

给覃家的祖宗上香，她这类外人去了，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不说覃家这种百年世家，就说她家中，每逢年节祭拜宗祠，都只有家中嫡系才能入内的。

那丫鬟见她问得仔细，眼神清亮，倒也不怠慢，恭声应道：“不仅是祖宗，也请天神地祇丶山川社稷丶边疆英灵。”

“镇北侯府祖上从军百年，自有这旧例。”

“年夜无宴，年节无欢，子孙皆素衣列列，随侯爷焚香请命，祈新岁边关稳固，军中平安。”

兰沅卿低下头，睫毛动也不动，好一会儿才轻声问：“年年如此麽？”

“从不曾废过，”丫鬟叹道，“奴婢年岁浅，原先只听府中老嬷嬷言说，哪年若是有人贪睡误了时辰，家主便罚他跪雪三炷香。说的是，若不敬神明，便是轻家风。”

兰沅卿垂在膝边的小手紧了紧。

她自幼读书，最敬重“忠义”二字。

如今闻得这侯府之礼，心中便如有人轻轻敲了一声，带着敬，带着悸，也带着一点怅然。

她却未再多言，只任人替她穿好衣裳，理好鬓角，顺好玉带。

最後临出门前，她轻轻从袖中掏出那银桃核香囊，细细一系，挂在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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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如银，月上中天，整座侯府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远山的风声。灯盏一盏盏点亮，从内宅至後山宗庙，一条香火通明的道路缓缓铺开，仿若一道通向旧世记忆的时间长廊。

兰沅卿跟在覃淮身後，不远不近。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前人的脚印，生怕踩歪了哪一步。

覃淮回头看她一眼，似想牵她，却终究只是将手藏在袖中，往旁边让了一让。

山路幽曲，积雪未除，几位年轻的子弟自发执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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