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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淮神情亦未变,面上仍是淡淡,唯眉骨略拢,似有几分不悦被他藏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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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静谧片刻,李远思见二人都不出声,微一点头,复又转身走回案前。
他手指翻着几张薄账,抽出其中一页,交予兰沅卿,语声低缓:
“你拿得的那封是主账,其馀几笔还藏得深。”
“这张是去年秋後清仓时,我借外庄名义调的银,账上虽挂着茶引,其实是铺在海仓那条线上的。”
“叔父那边若真想吞,必会从那边起手。你们记着,先查茶行,再查仓收,三处典当里头也藏了一笔死银,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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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尽处,忽听院外一声高喝——
“李远思何在!奉扬州知府之命,缉拿命案疑人——不许抗命!”
紧接着脚步杂沓,婢女惊叫,妇人哭喊之声接踵而来。
“你们别胡说!远思怎会害了他亲爹?!你们这些人有没有天理!”
那是李夫人的哭声,夹着年幼李杳杳的啼哭,屋外已有官兵重声拍门。
“开门——我等奉有手令,不得阻拦!”
厢内三人俱是一震。
兰沅卿倏地擡头,方要起身,覃淮却横掌一拦,淡声道:“急不得。”
李远思面色未变,只擡手将那一页账塞入兰沅卿袖口,低声道:“这一张你先收好。多一笔是一笔。”
他话音未落,已转身走至门前,边行边自袖中抽出一条素白布帕,缠于腕上,动作极熟,显是早有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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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至门边,李远思忽而顿步,微微回身。
他眼中神色极静,却带着几分从容之後的郑重,略一凝思,终是低声开口:
“对了——”
“郊西大冤场那边,有两处布桩,一处盐仓,在柳堤那侧的仓场里,也挂着外亲的名号……实则皆是我父亲私设的铺子,账册中藏得紧,只记在这几页里。”
“若此番你们真能护得阿娘与杳杳周全,便权作……权作我给你们往後成亲的贺礼了。”
他语声极平,带着一点自嘲似的轻笑,像是故意不肯让这临别之言带半分沉重。
覃淮本欲开口,眉眼间隐有言辞欲出,却被兰沅卿这一语轻声打断。
他转头望她,只见她眸光带着隐隐不服,步子轻轻一踏,身形已站到李远思近前。
“表哥这话,倒说得轻巧。”
“往後我与淮哥哥成亲,你可不能只给这些铺子银两——将来婚礼那日,你得好生站在堂前,替我做一回主婚人。”
此言一出,李远思眉心微动,仿佛未曾料得她竟会在此时,说出这样一句话。
沉默半晌,他看向覃淮,方见的少年耳尖红红,也不知是谁羞了脸呢。
廊外官兵敲门之声越发急促,催声连连,他却仍未动,只垂眸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千言,却终究只回了两个字:
“好。”
他轻声应了,语气不重,却稳得像山。
兰沅卿望着他,缓缓颔首,声音亦低:
“表哥你且安心,我们定会救你出来。”
一旁覃淮亦擡眸看他,神色沉静,不作言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李远思见了,终于转过身去。
可他是自愿入局。
“开门——奉令搜捕!”
门扉“咯吱”一响,便自内侧缓缓而开。
阳光一寸寸洒进来,照在李远思身上。
他站在门口,手腕已缚,白布一圈圈勒紧,不似缉犯,更像赴席。
门外一衆官差原本气势汹汹,见他自缚自立,也是一怔。
李远思只是道一句:“草民便是李远思。人命官司,某自当依法应审。”
-
闹了好一大阵仗,暮色将至,兰丶覃二人方才回了东苑,将所发生事情原委告知了李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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