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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小狗（第1页）

快乐小狗

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像一块巨大的陨石砸入本就波涛暗涌的班级，激起了巨大的水花和尘埃。几家欢喜几家愁，课间弥漫着对答案的急切讨论丶分数不如意的低气压，以及少数人压抑不住的兴奋。

成绩单被课代表贴在教室前方的公告栏上，瞬间围拢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头。

沈砚池原本正歪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笔帽戳着陆叙白的手臂，抱怨着昨天物理卷最後一道大题出的变态。听到前面的骚动，他动作顿住，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眼神飘向人群，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泄露出一丝紧张。

虽然他感觉自己这次考得不错，尤其是数学，那种下笔有神丶思路通畅的感觉久违了，但不到亲眼看到排名和分数，心总是悬着的。一个多学期的空白，不是那麽容易填补的。

陆叙白合上刚才正在看的竞赛题集，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桌上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轻轻推到了沈砚池手边。

就在这时，挤在前排的王乐猛地回过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沈砚池，嗓门洪亮得几乎掀翻屋顶：“我靠！池哥！牛逼啊！！第六！班级第六！年级三十二！你他妈坐火箭了吧？！”

嗡——的一声，沈砚池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空白了一瞬。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瞬间被拉远丶模糊，只剩下王乐那句“班级第六，年级三十二”在耳边无限放大，回荡。

他……第六？

不是幻想中的进步，而是真真切切丶白纸黑字印出来的第六？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张传也扭过头，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惊叹：“数学121！砚池，你这进步速度太吓人了！”

英语课代表苏晴也笑着补充了一句：“英语还是稳，148，差点就满分了。”

一道道目光聚焦过来，惊讶丶赞叹丶羡慕丶难以置信……这些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同情或探究，而是纯粹地丶为他的成绩而震惊。

沈砚池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地跳，一股巨大的丶滚烫的喜悦像喷涌的泉水，瞬间冲垮了所有故作镇定的堤坝。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陆叙白，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又极度兴奋的猫咪，嘴唇张了张，却一时失语，只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陆叙白放在桌面的手腕。

他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力道不小，攥得很紧。

“陆叙白……”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敢置信的颤音，“你听见了吗？第六……数学，121……”

陆叙白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腕，那里传来沈砚池掌心滚烫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他没有抽回手，而是擡起了眼。

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他看着沈砚池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和寻求确认的渴望。陆叙白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丶却无比清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转瞬即逝的牵动，它是一个真切的丶带着温度的和毫不掩饰的赞许的笑容。

“嗯，”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像浸润了暖阳的溪水，潺潺流过沈砚池的心尖，“听见了，不算意外。”

不算意外。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比任何夸张的赞美都更有力量。它意味着，在陆叙白这里，沈砚池的努力和进步，早已被看见，被预期，被肯定。

沈砚池只觉得鼻子一酸，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充斥着眼眶和胸腔。他努力睁大眼睛，不想在这种时候丢脸地红眼圈，但嘴角却无法控制地高高扬起，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孩子。

他抓着陆叙白手腕的手又收紧了些，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将内心翻江倒海的激动和感激传递过去。

“晚上……”沈砚池吸了吸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还有些发飘，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晚上我请你吃大餐！想吃啥都行！不许给我省钱！”

陆叙白任由他抓着，目光落在他灿烂的笑容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丶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他微微颔首：“好。”

四周的喧闹似乎在这一刻才重新涌入沈砚池的耳朵。他不好意思地松开陆叙白的手腕，挠了挠头，开始应付围过来的其他同学的祝贺和取经。他的应答依旧带着点惯有的丶恢复後的活跃，但那份开心和自信，已然是从心底里透出来的扎实和明亮，不再有丝毫虚浮。

整个下午，沈砚池都像一只沐浴在阳光下的丶快乐的小狗，周身都散发着暖洋洋的喜气。做题时嘴角是弯的，听讲时眼神是亮的，连偶尔走神，指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划拉的，都是轻松跳跃的线条。

放学铃声响起，他几乎是跳起来的，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书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叙白，催促道：“快点快点，老陆，饿死了！”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初春的晚风还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沈砚池周身洋溢的热烈。他一路都在兴奋地规划着：“吃火锅怎麽样？暖和！或者烤肉？我知道新开了一家，据说肉质超好……诶，不过你不能吃太辣，要不我们点鸳鸯锅？本钮钴禄·砚池就勉强迁就你一下……”

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又拉长。沈砚池说得兴起，手臂偶尔会碰到陆叙白的。

走到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沈砚池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侧过头，看着陆叙白被灯光勾勒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陆叙白，真的……谢谢你。”

声音不高，却郑重无比，包含了千言万语。

陆叙白转过来看他。霓虹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眼里，像碎了的星光。

他没说话，只是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什麽东西，自然地塞进了沈砚池手里。

沈砚池一愣，低头摊开手心。

是一颗包装简单的水果糖，橙子味的，在掌心折射着微弱而温暖的光。

“奖励。”陆叙白的声音混着晚风传来，依旧没什麽起伏，却像那颗糖一样，带着直抵人心的甜意，“数学进步奖。”

绿灯亮了。

沈砚池握紧了那颗糖，糖纸棱角硌着掌心，带来细微而真实的触感。他看着陆叙白率先走向前的背影，胸腔里那颗心脏被一种饱满而滚烫的情绪填得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他快步跟上，与陆叙白并肩，剥开糖纸，将那颗橙子味的糖果塞进嘴里。

一瞬间，清甜的果香混合着微酸，在舌尖爆炸开来，席卷了所有的味蕾，一路甜到了心底最深处。

“好甜。”他含糊地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夜色温柔，星光与灯火为他们照亮前路。嘴里是化不开的甜，身边是沉默却予他星光与糖的人。

这一刻，所有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只剩下前程可奔赴，身侧人可依的踏实与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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