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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第9章

第九章

早上七点半，陈香叶准时醒来。平日里的生物钟让他一点懒觉都睡不了。去洗漱，看到南归终依旧睡成团缩在被子里，床头的手机插着数据线，但充电头不在插座上。思来想去，还是蹑手蹑脚走过去帮着插好。

雨势小了很多，淅淅沥沥没了那股子要将大地淹没的劲头。随便填吧两口早饭，陈香叶穿着雨衣先是给小院扫了扫，掏掉下水口堵住的树叶方便排水，而後就去给店门口也大概清理一番。

夜里的雨冲来许多枯枝残叶，堆在店门前看着十分邋遢。陈香叶打生下来就在自己家小超市里摸爬滚打，把自己父母那套随手收拾学了个十成十。他就记得老爹常说“财神爷进干净家”，想着现在这家店是自己的经济来源，也得好好打扫才是。

店门里摆着个大扫把，陈香叶想活动筋骨，仗着一膀子力气干脆给几个门面房前的地全清理出来。中间遇到小超市老板开门，见他扫地，惊讶之馀又是满心欢喜，百般拒绝後面还是给他兜里塞了俩棒棒糖。

等把堆积的树叶都倒进垃圾桶，垫吧的那两口早餐消耗殆尽，饿得有点手抖。脱下雨衣，还没晾起来就闻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肉香，赶忙出门一扭头，小馆门开了。

老板娘见他出现，笑着招呼，手里忙活的事情半点没耽误：“早上姐这就馄饨和肉包，成不？”

想到昨儿那几乎是吞进肚的馄饨，陈香叶口水都要下来，连忙点头说好，掏出手机就要付钱。姐姐温柔的声音及时响起：“不给不给，跟你老板说好了，只要我这开着，你来吃都划账上还是月结。醋汁要不要啊宝贝。”

被这亲密又带着宠溺的称呼弄了个大红脸的陈香叶半天没能说出来话，只敢收起手机摇摇头。老板娘也看出他的羞涩，手脚麻利打包好东西就给塞进他手里，拍拍肩笑盈盈道：“去吧乖乖。”

陈香叶走进店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个脸着地，整个人红的像刚出锅的大虾。缩在柜台里吃早点，他确定看到小白的嘴角上扬了两度。这下更是让人难堪得不行，干脆端着餐盒背过身去吃。

早上除过几个老年人来买纸钱，再无其他工作。陈香叶继续用电脑查找有关9号公交车的事，直到听到後屋传来脚步声，擡头才发现已经是中午快十二点。

低头看本上已经足足七八页的笔记，陈香叶心里还挺开心。毕竟昨天南归终出门一整天查到那麽多消息，自己也在这件事里，能帮上忙不拖後腿也是件好事。

“哈啊——”南归终打着哈欠出现在店里，穿着睡衣表情懵懂，布鞋走路发出“哧踏哧踏”的动静，“嗯？这啥时候来的？”

闻声转头，就看男人正眯眼瞧昨天那张湿漉漉的黄纸。“昨天，一个……”陈香叶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昨那骇人的客人，口吃。而此时那黄纸还湿着，木板都变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水鬼啊。”南归终慵懒挠挠头，“要求挺特别嘿……制服？白手套？皮鞋？这麽牛？！”

听着老板突然说出来的内容，陈香叶好奇凑过去，发现上面依旧是黑色的水渍，自己怎麽看都读不出内容。都干这一行了，南归终肯定是有特异功能的人。陈香叶这样安慰自己。

“昨天来这种客人，没吓到你吧？”愣神间，南归终已经走入柜台，从抽屉里摸出两根香点燃。

摇头回答没有，陈香叶发现香的香味十分熟悉，和那天自己在南归终身上闻到的味道几乎一样。香被插在柜台边缘拐角的铁质缝隙里，从铁片上的灼烧痕迹看，那里已经被当作“香座”很久。

南归终平时走路总是猫着腰，配合那头中长卷发和唐装，乍一看像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而且陈香叶发现，他的头发是染的深棕色，靠近发根出呈现出的原本发色很浅，近乎于白。

“胆儿挺大了啊现在。”南归终带笑的声音让他下意识摇摇头，在心里咂麽半天味道才反应过来对方这应该是句夸赞。擡头，猫腰前行的人已经背着手溜达出店外，扬声喊句孟姐来俩包子。

听到包子，陈香叶也感觉到饿，想去旁边吃馄饨又因为老板也在完全没有擡腿的动力。他缩回椅子上，决定等南归终吃完了再去。低头用整理笔记来转移注意，没料想还真给他又找到一篇老贴子。

发帖时间约莫是三四年前，一个人说自己那天喝多了，坐在唐徕站等朋友来接。冷风吹得酒劲上头，混沌间见那公交车停在眼跟前，还以为是什麽复古潮流。他许多年没见过老款公交车，对这个都市传说也了解甚少，看到後就觉得好奇。

特地凑过去看，发现车身老旧丶有许多破损不说，整个车还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他在外面看了半天，还上去拍门冲司机喊能不能让自己上去看看，结果对方根本没有反应。

正拍门呢，朋友的车喇叭声响起。猛然出现的声音给他吓一激灵，酒醒瞬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哪有什麽公交车。还是给朋友说了这事後，才了解到当年事故之後这一带开始出现的恐怖故事。

男人写自己当时也是喝多了胆子大，要是放在清醒时候，跑都来不及怎麽还敢上去拍门。底下跟帖的网友也被故事逗乐，纷纷留言评论说看来鬼也怕酒鬼。

陈香叶简短记下这个帖子和发帖人的资料，结合昨天南归终带回来的“两个人只有一个看到公交车”的消息，他觉得这辆车似乎是在筛选，或者说是在寻找着什麽。

那个车票是老太鬼能够回去车上的凭证，那她当时为什麽要留下？而且这几次不断来寻找自己的原因又是什麽？是打算讨回车票？结合帖子里提到的“抓替身”这事，陈香叶觉得这老太总不能是想抓自己做替身吧。

正想着，有香味从旁边飘来。转头是南归终端来馄饨和炒面放在他旁边，好奇地探头看他笔记本上的内容。被发现偷看也不尴尬，露出个略显可爱的笑容：“写什麽作业呢？先吃午饭吧。”

被带饭回来让陈香叶心中有些慌乱，站起身支支吾吾半天，想说不用麻烦这麽照顾自己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南归终被他的反应逗地大笑，拍肩示意他别紧张。

“以後要一起工作守店很久哒，你这麽生分干嘛。快吃，不然面成坨了。本子给我看看，老师检查作业。”老板视线到了还是没从笔记本上挪开。陈香叶听了对方的话，紧张坐下，道谢後开始吃饭，脸不可遏制地又泛起红来。

就这样，店里安静下来，一人吃饭一人看东西。南归终阅读时很认真，他甚至没有坐下，趴在柜台上目不转睛。有人在旁边，陈香叶也顾不得烫，大口吞咽着想赶快吃完。

“慢点吃。”南归终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沉稳不似方才带着股油滑劲儿。陈香叶一噎，忙喝两口汤把面顺下去，老老实实开始用普通的速度吃饭。

对方则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在他吃完的时候也正好看完，投来赞许的眼神：“你好厉害。两天就查到这麽多东西，牛！今晚咱俩带着车票再去那蹲它一次，怕不怕。”

这问题让陈香叶有点犯难，心里有点怕但又生出些许莫名其妙的期待。毕竟面对这麽多奇怪问题，他也清楚必须得面对那鬼公交才能得到答案。仔细想想，最後选择点头，嗫嚅道：“有点怕，但想去。”

有力的大手再度拍在肩膀上，男人把笔记本递回来，像个陀螺满地溜达起来。嘀嘀咕咕地先是夸他一番，而後对昨天那个“鬼客”进行了解释。

这店里的纸人业务就是做给那些存在。这些年科技发展迅速，对人有益，对那些东西则很不友好。以前山精野怪一类还能靠拐点时运不济的活人去给自己涨涨经验，现在科技发达，各种阻碍层出不穷，叫那些东西就是想动手都得看看自己运气。

而他做的纸人有“凭证”，封点阳气精力进去，能让他们暂时有个舒服的地方。就像昨天那种借着暴雨来的，就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栖息处。黄纸是它们用来和自己沟通的媒介，一般都由小白保管。

“通常都是夜里来，它大白天现身，很奇怪。”南归终搓搓鼻尖，思索着开口，“而且他这个要求，你觉不觉得有点熟悉。”

就看南归终在纸上很快画出个衣服的大致模样，说这就是那鬼客要定制的纸人服装要求。画面简单，但特征突出，陈香叶仔细辨认，脑子里忽地闪过内容。

“公交车司机的制服。”

此话出口，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张看向南归终，对方点头同意：“确实是。车票丶老太太丶公车司机……怎麽突然都找过来了。”

还是用两种不同的方式。这完全是陈香叶的认知范围之外。他能做的只有收起笔记本，沉默地将柜台丶桌子都给擦个遍。

南归终则陷入独自思考之中，在躺椅上一言不发，晃悠没几下就闭上眼看样子已经梦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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