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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第12章

躺椅上的人无意识发出的痛呼声如同一把凌迟陈香叶的刀，从头到脚给他片儿得体无完肤。他蹲在旁边更换南归终额头上用来镇痛的湿毛巾，整个人像个苦瓜，愁眉苦脸不知道该说点什麽。

小白已经归位，靠在门板上透露出一种劫後馀生的庆幸感。扶起南归终的时候，男人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捂着後脑勺疼得皱眉。陈香叶的道歉显得无比苍白，反倒是让氛围更为尴尬。

“我听到你敲门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归终有气无力的声音终于响起，惹得陈香叶手脚僵硬，趴在躺椅扶手上小心翼翼望向对方，表情更为苦涩。男人倒是没什麽怨言出现，只擡起手，像摸小狗一样在他头上揉了两把，语气柔和：“有些事情我处理就好，你参与进来，不安全。”

这下让陈香叶心里的愧疚感更深，看着南归终有些苍白的脸，忍不住道：“对不起，我当时太心急了。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头还痛不痛？”

男人歪头看他，眼神虽疲累但笑意不减，放在头顶的手也没收走，更为用力地搓了搓：“我说过，别总是道歉，听多了难受。就是摔痛罢了，其他没事，你要是真想道歉……”

停顿片刻，陈香叶听到南归终嗓子里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手从头上离开。他擡眼看，正对上对方含笑的眸子。南归终说：“会做饭麽？给我做顿好吃的当赔礼吧。”

陈香叶扶着南归终回到里屋躺下，锁了店门走进厨房开始准备饭菜。冰箱里倒是食材齐全，焖上米饭，他开始处理食材打算弄两个拿手菜来。做饭他还是可以的，虽说没有多好的厨艺，但普通家常菜还是能做几个。

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南归终对肉类基本没有忌口，但绿叶菜吃得比较少，对青椒胡萝卜深恶痛绝，光是看到都会哼哼。在旁边小馆吃东西，要是汤里放了香菜必定会趁孟姐不备挑走。被发现就挨顿骂，老实捡回来吃掉不敢浪费。

陈香叶选择番茄炒蛋，用现成的牛肉卷配少量芹菜，最後凉拌了冰箱里的熟猪耳朵。端着菜进去，发现南归终在洗澡，哗啦啦水声中夹杂着男人呕吐的声音，让他心都为之一颤。

摔到头後出现眩晕丶呕吐是脑震荡的症状。心急跑过去，这次没敢莽撞，轻轻敲门问需不需要叫救护车过来。呕吐声持续了一会才停止，水声随即停下，南归终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还在滴水，憔悴地说不用。

“没事，打架後遗症而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陈香叶有些不知所措，扶着南归终往外走，才发现对方的身体其实单薄得要命，肋骨根根可见。

而门关上後里面发生了什麽南归终没有解释，此时看对方的状态是不打算说，陈香叶也不敢问，只能在心里好奇。好在男人精神不错，看到饭时明显来了劲头，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端碗就吃。

“好吃！”裹满番茄汁的大块鸡蛋就着米饭，南归终吃得不亦乐乎，嘴角的笑弧度就没下去过，“手艺很不错啊小朋友，感觉以後我可以放心地把厨房交给你了。快吃快吃。”

陈香叶也坐下，被这份愉悦感染，慢吞吞吃着饭，把南归终不吃的芹菜都夹进自己碗里。“老板，你真的没事麽？”内心被愧疚占满的人嗫嚅着。

塞了满嘴猪耳朵的人点头：“放心，你老板我身体好得很呢。那老太被我永久解决了不会再来，我今天好好睡一觉就行。至于你忧愁的事……别苦着脸，撞一下没什麽大不了的。今天大晴天，蹲9号是不行了，你就在店里，那一地有得你收拾。”

吃罢饭南归终没多久便去和周公约会，还是裹着浴巾躺在沙发上那种。陈香叶洗了碗进门，想让他去床上，又怕叫醒後他更难受，索性拿来干毛巾帮着擦干净头发，垫上枕头盖好被子，没忘记把屋门关上避免漏风。

打开店门，早上的事跟梦似的在脑子里回放一遍。陈香叶头回感觉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真的是个白痴，什麽都做不了，还会添乱帮倒忙。也就老板这样的人好说话还脾气好，才能包容自己的蠢。

收拾起来倒是简单，散落的寿衣挨个捡起擦干净放回柜子，将柜台里的蜡烛纸钱重新摆放，再清点一下数量就完事。处理结束顺便拖个地也才用时三十分钟，陈香叶想了想，给小白用干净的手帕，将身上蹭到的灰尘全部擦了一遍。

小白仔细看应该有些年头。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新，但被遮住的身体和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经变成两个颜色。尤其是脸部，纸张发脆泛黄，描摹五官的颜料都有了裂缝。靠近帽子的地方，白纸也有了裂缝，想来可能是帽子材质比纸张更厚，平时活动起来産生摩擦导致的。

小心给裂缝处塞了张薄薄的便签纸进去，顺便在本子上将问题记录，心想等老板恢复健康，自己就提出来看看能不能给小白修复一番。

坐在柜台里，时间不过下午两点。陈香叶轻叹，心想自己在来之前，还真没想到过原来会有如此这般清闲的小店。无趣间，他翻开本子，从头看关于9号公交车的记录。

关于女人诅咒的传说和那个黑影似乎可以暂时归为同一类，但老板又说实地考察时没感觉到有恶意存在。而且根据以前听到过的故事，很多鬼怪之类的存在都会在被人类发现後发动攻击而不是逃走。在讲述里，当时那黑影被发现第一反应是跑……

那会不会是个人呢？陈香叶没由来地想。他将所有疑惑以问题形式一一写下，不断回忆南归终讲述过的内容，边总结边思考。蓦地，他回忆起自己梦里要被9号车撞时的场景，那老旧破烂的桥会是哪呢。

想法一出，陈香叶飞快打开电脑开始查询唐徕桥的相关信息。这座桥最开始只在河面上，是人工靠链锁搭起来的木桥，两边打桩绑粗筋绳，中间每隔三十厘米左右固定块木板供人前行。後来基建提上去才开始慢慢升级，加上城市建设，这里又是去外省的必经路，干脆就修高不说还加宽加大，变成现在的样子。

而在二十年前，这里只是被加高，铺了柏油桥面，但两旁并未像现在一样用石头做围栏。好在许多新闻上都配有当时桥梁的老照片，陈香叶一眼就认出来，它和自己梦里见过的画面完全相同。

木棍和铁链组成的围栏摇摇欲坠，还没分出人行道和车道，整条路看起来十分破旧，许多被大车压出来的坑洞在照片中很是明显。

自己怎麽会梦到这座桥的？陈香叶习惯性将那旧桥的模样简笔画在本子上，正思考着，门外突然吹进来一股大风，卷着外面的废纸和落叶涌进店内，把小白给吹了个歪斜。

陈香叶冲出柜台，关门落锁的同时将小白扶正。看着小白的脸，庆幸没有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放手，只听屋外一声炸雷，震得屋里玻璃都在晃动。

巨响惊得陈香叶後脑勺的头发都竖起来。举目四望发现此时屋里又黑又暗，心惊肉跳打开灯，擡手看时间才知道是下午三点。後门没关，肉眼可见外面的天被黑云压得密不透风。

天气预报约莫是在半个小时前才发布的雷电橙色预警，彼时他正沉迷回忆根本没注意消息。此时冷不丁被吓得心跳不止，想了想决定还是断电去後屋比较好。怕小白站门後被吹进门缝的雨水打湿，陈香叶连同底下架子一起给搬去靠近柜子的地方。

一般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过去了再开店还能安全点。关灯断电，陈香叶赶忙往後屋走。锁个门的功夫，瓶盖大小的雨点已经从天上砸下，有一滴正好打在陈香叶头顶，他确定自己听到了“咚”的声音。

屋里听雨如坐在鼓中，屋顶被老天爷用无数鼓槌敲得震天响。屋里也黑，老房子很多电路都顺墙走，外面就算包了塑料防护壳在打闪的天气也不安全。陈香叶拿出手机照亮，进门就看到老板整个人变成个团缩在沙发里。

此时风大雨大，饶是关着门都能感觉到从门缝里钻进来无数冷风。这沙发位置不好，正对风口，这麽躺着盖多厚被子都得感冒。陈香叶俯身去叫，沉睡的人毫无反应。

“失礼了。”对着老板轻声道歉，陈香叶伸手将人直接捞起来。将人整个抱起来，他明显感觉到这几天里南归终瘦了很多。喝多那天得他和小白擡回来的人，此时直接抱着都没觉得有多重。

想起看到的那瘦骨嶙峋的身材，陈香叶不由得思考这些日子老板是做了什麽，才能在短时间内消瘦这麽多。

莫不是生病了？放在床上的动作都没能让老板有醒来的迹象，近乎昏迷的睡眠质量也叫陈香叶的担忧更甚。

白发丶消瘦这两个因素加起来，怎麽想都觉得是这人身体内部出了大毛病。给南归终盖好被子，倒来水放在床头，陈香叶才坐去沙发上，给爷爷发消息说了老板的情况，希望见多识广的老爷子能给予自己点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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