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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第13章

消息没等到，先把梦给等来。

陈香叶也不知道怎麽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屋外雷声依旧，他倒是睡得又快又香。

梦里也在下雨，细密雨点安静落下，黑色柏油马路上已经聚集起一层水，圆圈层层叠叠出现，消失。只是这一切依旧没有声音，地方也还是那条桥，没有路灯却能清晰看到周围情况。

木桩铁链构成的栏杆无比真实，伸手摸还能感觉到木桩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的皲裂。可与上次不同的是：他将整条桥走了一遍，还没等来公交车。

是迟到了？疑惑地擡起手腕看表，却发现时间是九点。九点？陈香叶不解。失事时间是九点五十七分，自己做梦怎麽还提前了？

环顾四周，大雨滂沱，默片一般的世界似乎就剩下这一小片存在，其馀全被黑暗吞噬。忽地，他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微小声音自桥下传来，像老鼠在啃仙贝那种动静。

小心扶着木桩往桥下看，陈香叶发现梦里的徕河居然没有水。河床上光秃秃裸露着石头和水藻，连小鱼因没水而挣扎。就在桥墩的位置，有个黑影徘徊，看不清是人是鬼，惟一能分辨是对方裹着个类似于斗篷的东西。

网友小时候看到的那个黑影！想到这里，陈香叶赶忙直起身子寻找能够下去的路。许是因为在梦中，人总会生出无所不能的心思。陈香叶找路无果，干脆从桥上直接跳了下去。

稳稳落地，陈香叶迅速回头向黑影所在跑过去，那黑影显然是没预料到有人出现，一直到陈香叶靠近才有所察觉。黑影速度极快，陈香叶伸手去抓，指尖也只擦过对方翻飞的衣角。

由于对方消失得很快，陈香叶根本连他离开的方向都没看清。无奈，他来到黑影原本站着的地方。大桥的桥墩用料扎实，四人合抱粗细的钢筋水泥柱稳稳扎根于地下，白的发光。

也正是这份白，让陈香叶看得清楚，在桥墩靠近地面连接处的位置，用红色的颜料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图案，像是许多跳舞的简笔小人，也像是一张狰狞的脸。伸手去摸却碰不到任何东西，陈香叶眼看着自己的手穿过桥墩，分不清自己是幽灵，还是说这东西并不存在。

观察间，忽听雨声骤起，霎时间整个世界变得嘈杂纷乱，还有头顶传来一声急促刹车的动静。桥面上全部都是积水，如此急切的刹车只会让轮胎打滑失控。随着一阵牙酸心颤的声音，陈香叶觉得有什麽东西震动了桥墩，紧随其後就是公交车从天而降，车头轰然落地。

铁皮车在河床里如纸糊那般脆弱，一半变成饼，一半没了支撑缓缓折断掉落。

亲眼目睹这种情况让陈香叶僵直在原地，惊惧过後是无比的惊恐，他机械般迈步，不受控制地想要走去公交车所在。可雨越来越大，滴滴打在身上如无数双手将他往回推着。

与此同时，他听到前方，河的上游传来轰隆隆巨响，脚下的地在颤动，似乎有什麽庞然大物在动。仔细看，一道几乎与山同高的白墙出现，正向这里跑来。

陈香叶隔着雨幕仔细辨认好一会才看清那是什麽，登时被吓得两股战战。是水，是海啸般向这里涌来的水。也不管什麽公交车，陈香叶转身就跑。对大自然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他真是要被吓得肝胆俱裂。

就在跑出桥的范围，咆哮声已然来到耳後之时，眼前黑色的天骤然亮起一道白光——似枯手自天而降，狰狞又骇人。紧随其後是雷声，炸得山摇地动，惊醒了陈香叶。

他还坐在沙发上，屋门不知什麽时候敞开着。尝试以大口呼吸来驱散恐惧，陈香叶颤抖着手，立刻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中将脑子里还记得的，梦里那画在桥墩下的图案给大概画下来。

阵雨伴随着狂风，站在门口没几秒就被打湿衣服。这次干脆将门反锁，陈香叶长舒一口气回到自己卧房，心有馀悸地紧紧抱住熊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梦太可怕了。

屋里没开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陈香叶睡又睡不着，手机里也没什麽可以用来消磨时间的软件，干脆抱着熊娃躺下胡思乱想。结果困意渐起，小腹处传来一阵鼓胀感，让人颇为难受。

比好梦总被尿憋醒更痛苦的是，刚酝酿好的睡意在尿意中被冲散。陈香叶无奈叹气，再度打开手机手电筒往洗手间走。屋里的摆设他都熟悉，但不想因为自己笨手笨脚弄出动静来吵到老板。

爷爷还没回信，想来是地里忙没看手机。南归终又不愿意去医院，只能熬到明天或者他醒来再看看情况。一步一顿的陈香叶还担心着店门有没有被吹开，不过自己能确定走时落了锁，应该问题不大。

正想着，走到老板卧房门口，只觉一股潮湿臭气扑面而来，跟那天下午店里来鬼客时相差无几。心中一震，陈香叶瞬间清醒万分，掀起门帘冲进里面，就看南归终床边站着个黑影。

手电筒光一照，黑影倏尔不见。吓得他也不顾得外面正打雷，直接将卧房灯打开。白炽灯泡的光炸亮周围，他连南归终床底下都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去老板旁边。

原本熟睡的人也被光照醒，哼唧着用手捂脸：“咋了……”

看着南归终恢复过来些许的脸色，陈香叶才算放下心来。把外面阵雨关店和床边黑影的事简短讲述，看到老板一副没睡醒的朦胧样，不开心地撇嘴道：“就说怎麽梦到有人砸我屋顶，又打雷。那黑影估计是来催单的，别管他。”

男人哈欠不断，却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哑着嗓子问他几点了。等陈香叶擡手看表，就感觉有什麽东西软绵绵敲在头上。擡头，被南归终手上不知道什麽时候抓着的扫床扫帚，从头顶一路扫到腰。

鬃刷蹭得皮肤生疼，下意识後退两步，捂着鼻尖不解看向对方。灯光下，南归终的眼睛泛着隐隐绿色，表情倒是温和，笑眯眯说：“把你给忘了。”

“啊？”忘了？陈香叶一头雾水。

“上午处理完老太就应该给你也处理一下的，我太困，忘了。”南归终说得自然，起身毫不顾忌地将身上的浴衣脱掉，伸手去够床尾的T恤。也是这个动作，让陈香叶清晰看到在他的後腰位置，有纹身存在。

红色的纹身如同很多舞蹈的小人，横贯整个腰部，在正中间也就是尾椎骨的位置，有个形似长剑的最大最突出。

“你的纹身……”陈香叶脑子有些许停滞，直接开口道，“我见过这种图画！”

这下换南归终露出奇怪表情，有什麽东西在他眼中闪过，紧接着就是迷茫：“在哪啊？”

等对方穿好衣服，陈香叶立刻拿出手机备忘录给南归终看上面的东西，并把自己刚才的梦毫无遗漏地说给对方。说到黑影和桥墩下的画，陈香叶没错过南归终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神。

言罢，南归终沉默许久，二人就静坐于卧房中。陈香叶等着对方解释，而自家老板不知道为什麽变得有些许呆滞，似乎是想事情想得过于出神。

不知何时，外面的风停了。夕阳顺着窗户照进屋内，染得床单都变成橘色，充满温暖的味道。陈香叶本意是再等等，但南归终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屋里因为阵雨又闷又湿，他干脆先起身去开门通风。

暴雨将院子洗刷得干净，美中不足是下水道口又被枯叶挡住，积水都快到脚踝的部分。他带上乳胶手套将其抓起，就看水打着转欢快流走。天空的云似泼洒的颜料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雨後的空气带着一种莫名的能量，湿润清新，几个深呼吸就将体内浊气尽数排出。

陈香叶打开厨房，从冰箱里找到冻起来的面条，抓袋子回到卧房，问老板今晚吃面可不可以。进屋就看到男人还以那种佝偻的姿势坐在床边，放空的程度更甚。听到他的问题才有了反应，怔愣着嗯一声又再无反应。

做饭的他忍不住回忆梦里的图案和南归终腰上的图案有何不同，备忘录就打开放在旁边供他回忆。等浇头做好将面条下锅，还真叫陈香叶想出来点东西。

梦里的“小人们”都是一种比较收敛的姿势，无序排列似乎只是为了组成那个图案。而南归终腰後的则更为规律，每个都冲着那把剑的方向，动作像是在膜拜，也像是在拥护。

难不成说这些“小人”是一种象形文字？或者是专门被创造出来代表某些东西的图案？

思索间，没注意面条汤扑锅，手忙脚乱关掉燃气，陈香叶无奈地收拾起来。好在面条没有浪费，软硬适中，捞进碗里放上浇头，咸香扑鼻。

端着饭进屋，好在是看到南归终有了别的动作，慢吞吞坐在沙发上，擡起眼睛用十分可怜的口吻对他说：

“我不知道，什麽都记不起来。可是你说的事，我觉得我必须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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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终于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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