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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林远没躲,任由他碰。过了会儿,他忽然抬起左手,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朝晏逐水的指尖伸去——他的指尖离晏逐水的指尖只有半寸,阳光落在两人的指尖上,亮得像要烧起来。
晏逐水屏住了呼吸。他看见洛林远的指尖在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旧伤疤被扯得微微发红,却还是固执地往前伸,像在跨越一道看不见的坎。
就快碰到了——他的指尖已经能感受到晏逐水指尖的温度了,暖得像春天的风。
“唔……”洛林远忽然低痛了一声,左手猛地落了下去。
是疼的。大概是动作太急,牵动了旧伤,他的指尖砸在膝盖上,发出闷响,指节瞬间红了。
“洛先生!”晏逐水慌忙握住他的手,指尖能摸到他手背上的冷汗。
洛林远别开脸,没看他,声音硬邦邦的:“没事。”
“都红了!”晏逐水拿出手机打字,急得眼眶又红了,“我去拿药!”
“不用。”洛林远拽住他,没让他走。他的手还在抖,却攥得很紧,“坐这儿。”
晏逐水只好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他总在口袋里放一管,怕洛林远复健时碰伤。他拧开盖子,挤了点药膏在指尖,轻轻涂在洛林远发红的指节上。
药膏是凉的,触到皮肤时,洛林远瑟缩了一下,却没躲。晏逐水涂得慢,指尖轻轻打圈,把药膏揉进皮肤里,像在进行一场极小心的复健。
“笨手笨脚的。”洛林远看着他的指尖,忽然说,语气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晏逐水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洛林远没别开脸,眼神落在他涂药膏的手上,又慢慢移到他脸上,最后停在他颈侧——那道浅粉色的吻痕还在,像枚没摘干净的印记。
他的喉结滚了滚,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吻痕。
晏逐水的身体猛地僵住,呼吸都停了。指尖的药膏还没擦干净,凉意在颈侧散开,混着洛林远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慌。
“还疼吗?”洛林远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晏逐水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疼,却痒,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皮肤往心里钻。
洛林远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忽然笑了笑,指尖却没离开,只是轻轻摩挲着那道痕迹,像在确认什么。“那天……”他顿了顿,声音哑了些,“我喝多了。”
晏逐水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字:“我知道。”
“你不知道。”洛林远打断他,指尖停在吻痕上,眼神暗了暗,“我不是喝多了才失控。我是……”他没说完,喉结滚了滚,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是怕。怕李哲的话戳中了痛处,怕自己真的成了“陨落的王子”,更怕晏逐水哪天也像别人一样,说走就走。他把那些怕都裹在酒里,泼了出去,却溅得两人都疼。
晏逐水看着他眼里的慌,忽然明白了。他放下手机,反手握住洛林远还在发颤的左手——这次没碰他的指尖,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贴着他的皮肤,把温度一点点传过去。
洛林远的身体僵了僵,没抽回手。
晏逐水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不用再说了。他都懂。懂他的硬,懂他的慌,懂他用刻薄筑起的墙,也懂墙后面藏着的软。
阳光慢慢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把药膏的凉意都晒暖了。洛林远看着晏逐水的眼睛——那里没有怕,也没有怨,只有点温柔的疼,像春雾里的光,软得能把人化了。
他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那滴泪落得很轻,悄无声息地砸在晏逐水的手背上,像颗滚烫的露。
晏逐水愣住了。
洛林远也愣住了。他抬手想擦,眼泪却像断了线似的,接二连三地往下掉,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烫得惊人。他别开脸,想躲,却被晏逐水轻轻按住了后颈。
晏逐水没说话,只是用拇指轻轻擦去他的眼泪。他的指尖带着药膏的凉意,擦过皮肤时,洛林远瑟缩了一下,却没躲。
“哭什么。”洛林远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恼羞成怒的鼻音,“没见过人哭?”
晏逐水摇摇头,打字:“第一次见。”
洛林远被噎得说不出话,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默默地掉,肩膀微微抖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手伤那天没哭,被记者堵在楼下没哭,何虞欣走那天也没哭,却在这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被晏逐水握着手,掉了眼泪。
为那架落满灰尘的钢琴,为那首没写完的曲子,为那段被手伤掐断的过往,也为眼前这个愿意握着他的手、等他慢慢走出雾的人。
晏逐水没再打字,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任由他的眼泪落在手背上。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落在琴键上,像一幅没画完的画。琴房里静得能听见眼泪砸落的声音,却不吵,反而像首无声的歌,轻轻绕在两人指尖。
过了很久,洛林远才慢慢止住泪。他别开脸,没看晏逐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许说出去。”
晏逐水点头,拿出手机打字:“不说。”想了想,又补了句,“洛先生,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洛林远嘴硬。
“都没关系。”晏逐水打字,看着他的眼睛,“手没关系,哭也没关系。”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洛林远的手背,“我在。”
三个字,简单得像个音符,却重得像块石头,“咚”一声落进了洛林远心里。他看着晏逐水的眼睛——那里亮得像星,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只有纯粹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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